冬天的早上常常有大雾笼罩,高架上出现了连绵的拥堵,每个司机的脸色都有点难看,打着不耐烦的呵欠。雾在人群中穿行,延续每一段完结的梦,替它们续出温暖的剧情,让最后伤心的分别有了挽留。雾延缓了时间,让牢骚都变得慢悠悠,等候在机场的人,挂断了最后一个情绪激动的电话,朝天空叹一口气,发现白烟原来也化成了雾的一部分,它居然这样堂而皇之地背叛了自己。
直到一轮太阳升了起来,像新买到手的唇膏要先试一下颜色的小心翼翼,指甲盖大小的粉,然后缓缓地晕开在雾气和云层里,世界变成了浅金的粉,从这样一个色彩中开始的日子,势必与昨天的倾盆大雨是不同的。我们从来是一群为天气所摆布的幼小人类。
天气决定我们的日程,控制我们的情绪,天气为我们带来悲壮的告别,营造难忘的重逢,完成真正意义上春光明媚的开始,或者在想要埋葬过去的时候善意地下起大雪。
一朵满载的云,驼着背来到山顶,它再也走不动了,决心要卸货。视野于是忽然之间昏暗了下来,方才还清晰的山腰,远处的天空,火速消失了,只有雪沉重而均匀地分布,宛如送葬的漫长队列。于是在这种时刻,可以完完全全不留遗憾地把所有都一并交付给纯白的葬礼,再也不会流连一丝一毫。
再来一个明媚的日照好了,阳光在每片树叶上炫耀自己的存在感,投下的斑驳阴影里。晴朗的天气里,开着车穿过玉米地吧,写完一封给父母的长信,考虑三分钟的人生,未果也不会伤害到自己。
随后呢,台风频繁地出现在电视新闻里,小孩子们开始变得兴奋异常,只等一个停学的通知,等不来啊,怎么还不来,学校好讨厌,老师好讨厌。第二天,街上的人宛如接力着同一把破雨伞跳舞。衣服已经彻底湿透了,谁又在尖叫。雨被风摇得宛如管子喷射,那么总有一两个人会被这类疯狂所感染吧,在台风里下决心,离开一个城市,离开一个人生里的巨大错误,或者更合适的,是下决心去犯一个巨大的错误,多大这个星球兀自旋转了那么久,它造出风带来雨,板块与板块碰撞挤起一连串危险震动,它从不考虑其他,只需完成自我的平衡。其实我们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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