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吗?”
亲完,啻吻放开我,认真地问,四目相对,整个世界都拢在他的怀中。
“……”
脑中一片空白,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长,他终于把神识还给了我,这个男人的眼眸我看不懂,一刻是那么深不见底,一刻又是那样柔情蜜意。过去二十年的光阴里,我从未像现在这般患得患失过。
“没有事。”
我抽出手背揩了一把唇边溢出的温热,倔强地咬着下唇,拨开身边轻扬的尘灰,故作轻松地一步跃起,眼前的阳光照得人有些炫目,一切好像都是春华梦一场。
“那你为何?”
他起身追问,鬓边带着微红。
我退了一步,这里是练兵场,不是欢场,我有我的阵地,拒绝做任何形势的沦陷。
“哈……”
我强悍又肆恣地笑,“为何能打败你吗?”
“败?”他斜挑眼眉,嗤笑一声,“切磋交流而已,何谈胜败?”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啻吻眯着凤眸,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每当这种气息出现的时候,都是一个信号,昭示着如果下一刻我如若还不知道就范,情况就会变得更糟。
“无事……”我喘着气,舔着唇上的余温,强压下心底纷乱的念头,说,“只是需要点空间!”
啻吻攥着鞭柄,眼神覆盖着阴霾,逼进一步,王者的气势扑头盖脸地压过来。
我颈脖间墨羽珠又开始震颤,天罡阵不受控制地倏然开启,簌簌银粉抖落,人器合一,它能感受到我所受的挟迫以及心底的不甘。
眼前出现的阵法让啻吻怔住了,旋即眼神中的光暗淡下来,其间藏着失落和点点忧伤,那道银色的护盾,好像一堵墙,兀自横在我们中间,其间藏的是万千沟壑,欲望,争夺,烟尘还有缱绻不尽的殇乱。
他停下了步子,我恍然回神,收起天罡阵。
“我……”
“你练得很好。”啻吻面无血色,嘴角蠕动,说,“不早了,你们可以下去休息了。”
言罢,他不等我地回答,就转头走向练兵场角落里拴着的赤电,翻身上马,抽响马鞭,奔腾起满地尘埃。
我怔在当场,眼看着骑在赤电上的人绝尘而去,心下又翻滚出不是滋味的滋味来,人心就长在胸口,自己的心思却都琢磨不透,又怎堪妄自猜测别人的心思呢?
郝尘从身后走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从风雪之巅拉回了安定人间。
我苦笑地看着他,无言以对。
“怪我多嘴,别想了!”郝尘像儿时那样和我勾肩搭背,嘻嘻笑着说,“好久不见了,去喝一杯!”
多想也无益,怪只怪看不清,也控不住。感情层层剥离,也未必能觅得正路,人心难解难析,随心所致也未尝就一塌糊涂。
~~~~~~
暮鸦飞转,百鸟归林,我和郝尘浪迹在城外一小酒馆。
馆内人声鼎沸,店小二肩膀搭着条毛巾像只飞燕穿梭于厅堂。
“来,今日一醉方休!”我睁着惺忪的醉眼,举起大碗,豪气冲天的和郝尘碰着杯。
“你已经醉了。”郝尘红着脸,戳着我的鼻子笑,“酒量怎变小了?”
“我现在是有主的人,哪里还比得了从前的放浪?”我喷着酒气,嗤笑着。
“有主不好吗?我还巴不得有主呢?”郝尘神色倒是自若,没有我醉得那么厉害。
“我要找何兰来拴着你,让你也乖成一只狗,哈……”
“我倒是想啊。”
“傻蛋……”我伸手去拍郝尘的脑袋瓜子,胡言乱语道,“哈,我是说有公主……”
“你爱他吗?”遂不及防地,郝尘也问了个和炜寰一样的问题。
“爱,爱死他了!”我压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这次一点也没犹豫地打了个酒嗝,红着眼说,“他要是敢,他妈地,去找女人,我就敢杀了他。”
“可你以前还和我说要娶媳妇,生窝小兔崽子呢!”郝尘幽幽地说。
“是的,我要娶我的公主做媳妇啊……让他给我生……呵呵……”
我痛快地捧起酒罐,仰头就倒,咕噜咕噜,竟狂喝起来。
醇香烈酒,香溢四周。
不一会,痛痛快快喝得罐空酒净,只觉得满怀抑郁被冲头而上的酒力熏走了十之八九。
“有没听说,今天练兵场上的花边新闻啊?”
隔壁桌一个络腮胡子的士兵呼呼喝喝地饮着碗中的酒,粗声粗气地问着旁边头戴文士巾,生着一撇小胡子的书生。
“都说北境王强吻了他手下的兵?”旁边那撇小胡子一脸蒙圈,把花生米扔进口中,说,“咋回事?说来听听?”
“嗐,什么强吻,这些个贵族就好这口,不就是养的个娈宠么,除了干床上那事其他都不会,太闲,无聊了,就塞进练兵场来玩玩。”络腮胡子把口中的肉嚼得吧唧吧唧地响着,眉毛上下翻动,说得唾沫横飞,好像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一般。
“哎,”那小胡子喟叹一声,摇摇头道,“这世道,不顾礼义廉耻,这男儿身也能为钱财,沦为达官贵人的泄欲工具。”
“嘿嘿,那相貌身段据说比得过艳岂院里的兔儿爷。”络腮胡子卷动肥大的舌头,舔舐着油腻腻的手指,喉咙间发出淫笑,道,“咱什么时候发达了,也要试试个中滋味……”
“哐当——”一声酒灌砸到了地上,发出脆响。
“想知道滋味?”我踩上了络腮胡子坐着的长凳,腕上一用力,把勾在手指上的酒灌扔到了身后,阴恻恻地笑道,“有种就过来试试?”
带着醉酒后的狠劲,我一把揪起络腮胡子的衣襟,对上他那张完全没回过神的脸,猛然近距离挥拳,积聚已久的愤懑终于找到个发泄的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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