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经在家呆了一月有余,这段时间里,从未在十二点前入睡过。昨晚熬到了近两点,终于舍得放下手机,准备入睡。估摸着都到这个点了,应该可以在十分钟内入睡。
我显然高估了自己,十分钟不过是一个失眠症患者的日常错觉罢了。
我就这么安静的躺着,外面那些属于夜的声音不断地涌进耳朵里,最清晰的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爸爸的呼噜声,那些踩在劣质鼓点上的粗重呼吸一声一声地打在我周遭的空气里,渐渐幻化成战场上深沉有力的号角声。硝烟将起,将士整装待发,庄严的号角逐渐转为激情的呐喊。我还未入睡,却入了梦。
我的眉眼紧锁,注意力不由地集中,竟从这片声响中分辨出了气息微弱却颇具节奏感的哨声,仿佛来自遥远山谷的求救讯号,孤独、哀戚、无能为力!是偃旗息鼓后濒死将士的奋力挣扎。战争结束了吗?
不对,这不是梦!乡村的灯火八九点就熄了,这个时候,哪儿来的口哨声?好奇心促使我去追寻这声音的源头,我努力屏蔽脑中的嘈杂,无言静听……那口哨声慢慢的越来越清晰,顺着空气流动的方向,我终于豁然开朗。原来,这声响仍是由隔壁而来,初时那般粗重的呼噜声,此刻竟生出了些许轻盈质感。我轻笑,男人打呼也遵循乐理的吗?
解开这个疑惑后,我决定最后上一趟卫生间,这是一个入睡前的仪式。必须要走过这个流程,我才有可能睡着,有时候甚至得重复这个步骤五六次,且每一次都相信这是最后一次。
家里的卫生间侧靠一条宽约一米小溪流,刚下过雨,溪水充沛,水流追逐,摩擦溪底铺石,串成清脆悦耳的铃声。一墙之隔,清晰可闻。这是夜的礼物,白天可无法听到这样美妙天然的乐音。
回到房间,时间已过两点半了,我再次合上了双眼。这一次,我努力锁上耳朵,争取不让外界的任何响动影响我的睡眠。可是,当你无法入睡的时候,耳朵听不到的声音,会从全身各个毛孔跳进你的头脑。它们会打开耳朵的禁制,吸收更多的来自外界的细微声响,并利用耳畔的空气将其放大!放大到你再也无法忽略。
客厅的时钟响起了铿锵有力的滴答声,户外的虫鸣穿过重重阻碍愈发尖锐,开着最低档的风扇不断地输送呼呼的清风。蚊子也来了,绕在耳边嗡嗡叫唤,我愤怒,在黑暗中追着那恼人的声音拍了几次,未果,遂放弃挣扎。此刻,我是身处闹市无法脱身的可怜人!
我又开始做梦了。梦里脚步不歇,不敢回头,我成了隐匿于闹市的战后逃兵。在逃跑过程中,我的意识渐趋涣散,慢慢出现断层,我终于进入了无声的世界!
好像过了很久,脑海里幻灯片般地切换场景,一幕幕默片交错而过,我一个画面也未能记住。
声音再次响起,明朗、稚嫩、童真,是小孩的打闹声。我缓缓睁开双眼,亮光从窗缝中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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