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谁偷的旱冰鞋
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大地已经昏昏欲睡。北方的春天缺了些温暖，多了些肃穆。
院子里，小豪和几个伙伴玩耍着。
几个干树枝，几句口诀，还有几个中二的称号，互相追逐打闹，男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远处来了三五个人，黑皮衣，破洞牛仔裤，叼着烟，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带头的是一个光头，大个子，很胖。
胖子扔掉烟头，指着小豪，呵斥道：‘小孩，早上是你吧，偷了我的旱冰鞋。’
伙伴们被吓了一跳，纷纷扔掉武器，像是稻草人呆站在原地。
小豪向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喃喃低声说了句，‘我没有。’
胖子身后突然窜出一个瘦猴，披着头，叼着烟，一把扯住小豪胳膊，甩到胖子面前。
‘小屁孩，还想跑，告诉你，老子看见了，就是你偷的。’
小豪勾着头，眼泪已经从眼眶中落到了地上，‘我没有，不是我。’
瘦猴拿着烟头不断在小豪眼前晃，一口接一口地朝小豪吐着烟雾。
‘我劝你早点交出来，不然有你小子好受。’
胖子往前一步，踩住小豪鞋面，笑眯眯提住小豪衣领，‘我他妈最喜欢这种最硬的，一会看是老子拳头硬还是你娃嘴硬。’
猛地一甩，小豪被扔了出去，摔到在地上。
有的小伙伴们急忙上去扶起小豪，有的小伙伴气不过，起身想要理论，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瘦猴一把推倒在地上。
忽然，楼上传来一声大喊，。
‘小豪，还不回家吃饭！’
是妈妈的声音，小豪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看着胖子，颤颤巍巍地说了句。
‘我真没有偷你的旱冰鞋，再说，再说。。。’
后面这句声音更小。
‘那是你的吗？’
说完拉着伙伴们一股脑跑回了楼上。
胖子又拿出一根香烟，自问自答说道：‘难道真不是他？’
瘦猴赶忙上前点烟，‘老大，绝对是他，那天下午只有他路过。’
‘哼，嘴硬，我到要看看他嘴有多硬。’
胖子吐了一口痰，一帮人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院子。
二、谁的旱冰鞋
时间回到前一天的傍晚，小豪拿着妈妈给的钱，笑嘻嘻地去买东西。
东西不多，就是些菜和肉，还有妈妈奖励的大甜筒。
没一会，小豪一手拎着菜，一手拿着大甜筒，哼着歌，舔着筒，一蹦一跳的进了院子。
忽然，像是中了邪，停下蹦跳，收起甜筒，看着唯一一条回家的路，想要走，但挪不动步子，想要回，但还拎着东西。
远处有一道目光袭来，像闪电一样击中他，小豪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但很慢很慢，似乎走的越慢，就越不会被人发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咚咚咚，咚咚咚。’心脏像是鼓点一样，越敲越快，快被震出了胸腔。
‘告诉你！我们大哥看上你东西，是看得起你！’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
几个高个子围着一个地上的小孩，当然，为首的还是那个胖子。
‘我的鞋，凭什么给你！’
小孩有点不服气，擦拭着嘴角的泥土。
‘兄弟们，咱们招呼下这个小兄弟。’
胖子扔掉烟头上去就是一脚，一群人又围了上去，咒骂声、喊叫声此起彼伏。
小豪愣了下，使劲勾着头，向前走，头也不敢转，直愣愣的向前走。
远处，一双旱冰鞋被扔在地上，崭新的滑轮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扎眼。
回到家，小豪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口喘着气。
‘你看你，急什么嘛？’
妈妈打趣地说道，‘呦，今天没吃大甜筒呀，值得表扬。’
小豪大口喘着气，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三、就是你偷的
次日的校门口，放学铃声刚响过，三五成群的同学们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小豪也和几个同学一起走了出来，然而，早有一群人等在了校门口。
‘小孩，你过来！’胖子粗狂的声音。
小豪愣了下，胆怯地站在原地。
‘跟你们没关系，抓紧滚！’
瘦子尖锐的声音，几个同学吓着跑开了。
刚想退后地小豪，已经被一圈人围了起来。
胖子点了烟，盯着小豪，不知谁踢了一脚，小豪往前迈了一步，差点撞到胖子。
‘小孩，最后一次机会！’
胖子拎住小豪衣领，朝着脑门吐了一口烟雾，小豪沉默不语。
腿上又挨了一脚，‘他妈的，不知死活！’
小豪低着头，使劲摇头，仍旧沉默不语。
胖子扔掉烟头，一把推倒小豪，上去就是一脚。
‘他妈的，找死！’
也分不清是脚，还是拳头，小豪蹲在地上，抱着脑袋，被狂风暴雨不断冲击。
先是腿，然后是肚子，接着是手，是头，疼痛感无死角的钻到了脑子里。
尤其是踢到筋上的那几脚，疼痛感似乎都不需要传递，直接刺痛到了神经。
眼泪已经挤满了眼眶，似乎就等那最致命的一击。
又是一脚，小豪倒了下去，书包也随着破开，文具、书本洒落了一地。
一个精致的小册子吸引了瘦子的注意，随手拿了起来。
‘你还给我！’小豪猛地扑了过来，扒住瘦子的衣服。
被瘦子一脚踢开的小豪，嘴角流出淡淡的血红，但仍向瘦子扑喊着。
‘呦，是不是有小秘密呀！’瘦子得意地大声尖叫着，‘上面是不是有旱冰鞋的事！’
周围已经围了一些同学，但都呆呆地站着，看着，有的捂着嘴，有的摇着头。
‘哈哈！’一声尖锐的笑声刺穿了空气。
瘦子尖笑着把本子递给胖子，冲着地上的小豪大声喊道，‘这么大了还尿床！你包里不会还有尿布湿吧？’
瘦子捡起地上的书包，胡乱甩着里面的东西。
胖子也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尿床的娃还敢偷我东西，找死！’
边说边又几脚踢了上去。
周围的同学越来越多，隐约中好像有同班同学，他们也都呆呆地站着，看着，捂嘴的，摇头的，有惊恐，有好奇，好像还有人在笑。
也不知道是疼痛感还是什么，一阵灼烧感从内而外的涌到了小豪脸色，像古代犯人被烙印一样，刺的感觉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们是干嘛的！’一声大喊，老师来了。
正在施暴的几人躲到了胖子后面。
‘他偷我东西了。’胖子赶忙灭掉烟头。
老师扶起小豪，冲着胖子，‘那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胖子迟疑了下，咳了两声，带着人退出了人群。
小豪掸了掸身上的土和脚印，擦了下嘴角的血，急忙收拾好东西，光看着老师嘴在动，但似乎没有任何声音，周围同学围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空气似乎已经停止流动，一丝风都没有，感觉快没办法呼吸，小豪抱起书包冲了出去。
一路跑回了家，刚要躲进房间，就被妈妈撞上。
‘妈，我今天。。。’小豪低着头，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但话还没说完，妈妈的声音已经切断了他的委屈。
‘你又干什么去了！’双手插在胸前的妈妈质问道。
‘我。。。’
‘你什么你！一天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刚买的裤子，就弄成这样。’妈妈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朝着小豪衣服和裤子挥了起来。
‘愣着干啊！转过去呀！’又是一声喊，‘一天玩疯了，我们一天没日没夜的干，你就这么报答我们！你对得起谁！’
‘我，我没有。’小豪憋着泪。
‘还犟嘴，你就是欠收拾。’鸡毛掸子又重重地拍打了过来。
回到卧室，小豪坐在书桌前，一点一点整理着书包，看着破碎的书本，撕碎的册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倒在书桌上，哇哇的大哭起来。
门咚的一下开了，妈妈扔进来一条裤子。
‘还有脸哭，抓紧换上！’
门砰的一声，又狠狠被摔上。
四、听见狗叫
深夜，小豪躺在床上，眼睛虽然闭着，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梦中，他再不停的奔跑，头也不敢回。
身后若隐约现的传来恶虎和豺狼的吼声。
好不容易，挣扎着跑进了一个山洞，天一下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洞穴的深处，一阵风吹来，一双发光的眼睛慢慢向他靠近，血红色的，风中还带着一点血腥味。
小豪打了一个激灵，吓得从洞穴里跑出来。
‘你跑不掉的！’一道声音传来。
小豪慌张的看着周围，‘你跑不掉的！’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
小豪瘫坐在地上，远处恶虎和豺狼步步紧逼，洞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跑是没有用的！’又是那道声音。
再也承受不住的小豪大吼一声，站了起来，冲着天空大喊一声。
‘我才不会跑那！’
第二天的傍晚，小豪放学回家，又被胖子们堵住了。
还是被一圈人围着，还是胖子吹来的烟雾，还是瘦子尖锐的嗓音。
但，小豪没有低头，没有退步。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偷旱冰鞋！’小豪盯着胖子的眼睛。
‘呦，嘴还真硬。’瘦子从背后踹了一脚。
小豪扑哧倒在地上，但又站了起来，弹弹身上的土，怒目盯着胖子。
‘那是你们的旱冰鞋吗？’
‘他妈的，不是老子的还是你的？’胖子明显被激怒了，一把拎住小豪衣领。
小豪双手握住胖子胳膊，两只眼睛死死盯住胖子。
‘你们在干嘛！’
远处传来了一声大喊，是爸爸下班归来。
胖子几人见状散开到一边，嘴里骂爹骂娘的嘀咕起来。
爸爸上前质问道：‘怎么还不回家，就知道瞎玩！’
小豪挠了挠头，笑了笑，‘爸，我这不好奇吗？有几只狗再叫。’
边说边哈哈大笑起来，爸爸瞅了瞅草坪，莫名其妙的看看小豪。
一旁的胖子们脸色通红的愣在原地。
‘爸，你不知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现在的狗都喜欢抢别人东西装成自己的。’
小豪又补充了一句。
‘你个小屁孩，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快回家！’
父亲拉着小豪走向了夕阳。
路边，只剩下涨红了脸的胖子们。
又过了几天，隔壁楼栋的一家门口，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拎着一个袋子放到门口，咚咚咚敲了下门，然后就撒丫子的跑掉了。
一个小朋友开的门，瞅了瞅袋子，轻轻打开。
‘我的旱冰鞋！’
楼道里只剩小朋友开心的笑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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