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之前,为了方便起见,给主人翁起个代称。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刚退休,喊他大叔好了。
背景:普通火车的卧铺车厢,同行六个小时左右,车厢里有三、四个人,不久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大叔本来并没有想给我讲他的整个故事,到了最后我也才知道,这是他是第一次把他的故事整个捋了一遍。整个聊天的过程,我们并没有按照故事时间线的顺序推进,很简单随意地,想到哪儿聊到哪儿。我把它整理以后如下:
大叔生活在天津一个普通工人家庭,他有四个姐姐,自己是老幺,也是唯一的男孩。他在天津一个中小型机械加工厂做工人。20多岁结婚,没过几年,小腿部的旧病日趋严重,开启了到处问诊、寻医、问药的漫长治疗过程。
导致病情严重的引子,据他回忆,和有一年为了救一个在水库游泳溺水的伙伴,在冷水里泡了很长时间,有很大的关系。他感叹道:这小子游泳自己淹死了,倒也算痛快,我这几十年可是遭了大罪了(我当时以及事后嗯反复回忆他当时说话的态度,口吻心态:有感叹,有叹息,有不甘……却没有悔恨、咒骂…)。一起救人的好像有三个青年人,我问:其他人的腿后来有没有事,他说:没什么大的毛病,他们之前腿没问题,我之前小腿就有一些状况,当时不严重,那会也年轻。
20多岁小腿的病情加重了,四处求医,从勉强能工作,到后来换工种、病休,再到九几年的时候医院已经出具了丧失劳动的证明:“天津市所有的医院都给判了死刑”“这个病治不了,回家慢慢养着吧”。想办理病退,可是因为种种没有办成功,直到前两三年到了退休的年龄,正式办理了退休。
我在心里想,这样的年轻小伙子能娶到媳妇吗?婚姻感情生活受到了多大的影响?插嘴问了一句:那您是什么时候结的婚?答:结婚以后不到三五年就开始犯病了。有一个女儿。
哦,还好,成家在先。
看病治疗,到死心,天天津市所有的医院都给判了死刑,这期间经历了十几年的时间。因为这个病原来需要站着操作的工种不能做了,转去做后勤,到后来后勤的工作也不能做了,在家休养。可是没少遭罪,什么治疗的法子、药都试过了,还给自己这腿上上过大刑。
家里的顶梁柱,正值青壮年经历这些, 看病治疗的支出抵不上工资所得:他的爱人,多少有一些怨言吧?在家里的地位如何?我忍不住问:那您家里,谁做饭?答:当然是我做了。不用上班,饭还不做吗?那个时候我爱人上班,父母还没退休也要上班。我不做也没有其他人做。
我逗趣地跟了一句:那您做的饭,大家的评价怎么样?答:还好。
我们中国人对评价自己,总是很谦虚。我听出了这背后的意味,道:一般男同志做饭味道都还不错,那些大餐厅的大厨基本上都是男的,很少有女同志。大叔似是很宽慰:是啊,一开始我做的也不好,因为不会做,后来家里人想吃什么了,我想做什么,就看看书、看看电视,跟着学一学。做个两三回,也就有模有样了。我最早在单位做钳工,单位里没几个人比我做得好。后来因为腿的毛病,不能长时间站着,调去了别的岗位。
我暗叹:又问:您爱人对您不能去单位上班这件事,是什么态度?答:她说我不去单位也好,少挣点钱,多休养。
我又问:您女儿的学习,谁陪着?答:是她妈陪着。她妈做的是管理工作,有时间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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