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过各种各样的奇葩礼物,去年冬天,老家一朋友送我一对野鸡,神秘兮兮地装在一个袋子里,我都快上高速了,被拦下,我说我不要,我北京的家里不适合养野鸡,我也不吃这种动物,他非得给,我女儿看见那野鸡非常漂亮,哭着不撒手,没办呀,收了。
一路上,野鸡在后备箱,后座的一截椅子扳倒给它们通风,我女儿时不时地把头伸进去看,野鸡很老实,倒也不哭不闹的。
我一路上就在担心,野鸡是保护动物,进京前警察是要检查车厢的,这要是被查出来,治我一个贩卖野生动物罪怎么办?
于是我在快到检查站的前一个服务区,把两只野鸡挪到后座上来了,并叮嘱我女儿,“搂着,碰到警察叔叔,不要说话,要是警察叔叔发现咱们带的是野鸡,妈妈会被抓起来的”。我女儿如临大敌。
到了检查站,果然被拦下,警察看了看我的行驶本和驾驶本,打开后备箱看了看,看见后排是孩子,没什么,就放行了。
过了检查站,我回头看女儿,她的小脸儿还绷得水一样呢,眉毛弯弯的。
我问她,你说这样对吗?咱们联合骗警察,家里是真的养不了野鸡的,不如把它们在老家放生呢。
她说我就想看一下野鸡,要不明天还把它们送回老家吧。
我说不用送回老家了,明天把它们放生到八大处去,那里经常有人撒米喂鸽子,那边也有很多山,跟老家差不多。她同意。
野鸡一到家,姚先生吓坏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弄,女儿迫不及待地把野鸡从袋子里放了出来,这一放可不要紧,两只野鸡扑棱棱飞了起来,在我们的小客厅里盘旋,没一会儿,它们就打碎了我的两只灯,踢翻了我的一套骨质瓷茶具,还弄了我一地鸡毛。
姚先生犯了难,出去买鸡笼,找了半天也买不到,没办法提回一只整理箱,他把两只野鸡放进整理箱里,上面用胶条缠成了网状,把野鸡困住了。
我们约定第二天就去八大处。
这一晚上,野鸡是在女儿窗外的防护栏里度过的,我看了看那防护栏,密度不大,野鸡应该钻不出去,主要是我对五花大绑的整理箱比较自信。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女儿大声尖叫,“妈妈,妈妈,野鸡跑了一只——”。
我一看,果然,那只公的已经不在窗外了,母的也在防护栏里东奔西突寻找突破口,整理箱的胶条已被它们扒烂,我一看,那公的还没走,就在院子里的一段矮墙上呢,它在那看着母的,仿佛在说:“亲爱的,加油!”。
见过野鸡的朋友可能知道,野鸡公的很漂亮,有很长的花翠的翎毛,一般都比较瘦,母的跟家里的芦花鸡似的,胖一点,不大好看。
母的一看我来了也着了急,更急迫地想往外钻,我跟小鱼商量,已经飞走了一只了,把这只也放了吧,如果他们不能在一起,会死了的。
小鱼同意了,我于是就放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我准备跳进防护栏去抓,它一急,死命地钻进一个栏杆缝隙,用尽力气一挤,钻出去了。
我看见它一路洒落着羽毛飞上了墙头,那公野鸡兴奋地扑棱了两下翅膀,然后两只鸡仓皇着比翼双飞飞走了。
我的女儿很伤感,她没想到,野鸡这么不想和她做朋友,然后又开始担心它们到外面没吃的,我说咱家附近就是地坛公园,那里面有很多人喂鸽子,他们一定能找到的。她又担心会被坏人抓走,我说没关系,城市里的坏人没有抓野鸡的能力,他们没有枪,也没有老家人那样套野鸡的绳索。但她不死心,一定要看看是不是野鸡飞去了地坛公园,我们连着去了几天地坛公园,都没有看见这对野鸡,我只好安慰她野鸡可能自己飞去八大处了。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对野鸡飞去了哪里,但愿它们真的能找到一个安身之所,不会在这城市里迷失方向。
谁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对野鸡亲自证明了这句话是屁话,那只公的,一直在矮墙上等着他的太太出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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