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回老家时,见到晓霞的母亲,比前几年又老了很多,脸上布满了皱纹,看见这位老人,我又想起了晓霞,她是我年少时的现伴。
那是九十年代的事了,那些陈年往事又浮现在我眼前。
晓霞和我同岁,因为家境贫寒,小学五年级都没有读完就辍学了,她上面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她的父母都是以种田为生,她的父母养活他们兄妹几个,确实不容易。
她的哥哥、姐姐从小就放牛,出生在六七十年的他们,只有靠土地过日子,晓霞是家里最小的女儿,父母念她小,不忍心她一字不识,送她进校门读了书。
读到五年级时,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她大哥在砖瓦厂干活,不幸被砖头砸伤,经过医治,还是失去了一条腿,二哥、小哥成家,家里更是一贫如洗。
晓霞父母只好让她回家务农,帮她们做农活。
晓霞19岁那年嫁到另外一个村庄,丈夫是做木匠的。
婆家人和丈夫待她也不错,小日子过得不错,第二年养了一个儿子。
有一年(九十年代初),婆家来了一位亲戚,是她老公的表姐,打扮得很时尚,穿金戴银的。
在她婆婆口中得知,她老公的表姐在城里开理发、美容店。生意火爆,那是九十年代初,改ge的春风刚刚吹遍江南江北。
婆婆见表姐家都做了楼房,想着自已家还是土墙瓦房,就对她表姐说,让晓霞和她去学手艺,以后学成归来,也可以在小镇上租个门面,开个理发店,能增加家里收入。
晓霞开始不想去,她婆婆劝她,表姐又鼓励她。
最后晓霞和表姐一起去城里学理发了。
晓霞学理发的小城,靠近长江边,是一座历史名城,刚刚开发的小城,如同沉睡的狮子,睡醒了,各行各业的人开始做起开店的营生,有卖五金、百货、布匹、服装、家电的小店如雨后春笋一样纷纷攘攘。
歌厅、酒吧、理发店、美容店每条街上都有几家。
那时候的我,也在小城上班,在一家烟酒批发公司做事。
有一次我休息在家,晓霞的母亲叫我带只杀好的老母鸡给晓霞,并给了我晓霞的地址。
我一看离我上班的地方不远,我带上了晓霞母亲杀好的老母鸡,找到了晓霞学理发的理发店。
我从单位下班,穿过两条街,拐了一弯,进了一条弄堂,这条巷道是小城的老城区,还铺有青石板路。
我走了几百米,终于找到叫“玫瑰发屋”的名字,我推开了玻璃门,店内设施一般,前面一排镜子,镜子前有三张椅子。
我进去,看见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坐在沙发上聊天,有一个男子坐在椅子上,在干洗头发。
不知为何,我进去了,心里感觉压抑,那几个女孩装束,让我一看就心生厌恶。
我就问下,晓霞是否在这里上班。
其中有位女孩说她在这里上班,刚出去有事,我把晓霞妈妈叫我带的老母鸡放在那里,就转身走了。
边走心里边滴沽,心里想着,小霞,学别的手艺不好嘛,这里气味怪怪的。
我回家后,晓霞妈妈还问我,晓霞在城里过得如何,我不知怎么回答,实话实说,说没有见晓霞,把东西放那里了。
有几次在城里遇见了晓霞,简直是变了个人,只见她把曾经扎的马尾发,染成了棕黄色,头发披在肩上,脸上涂了一层粉底霜,唇上涂了玫瑰色口红,画了眼线和眉毛,穿了一套粉色露肩、低胸的连衣裙,脚穿一双细高跟、乳白色的皮鞋。
如果不是她叫我的名字,我差点认不出她了,和农村的她,叛若两人,在她身上我找不到她过去的影子。
有几次晚上,她还约我去歌厅唱歌,去溜冰场溜冰,那时我们年轻,是二十六七岁的少妇。
我谢绝了,对她说,我没时间去,晚上还得加班整理白天出货的单子,盘店里库存。
其实,我不喜欢去那些地方,后来叫我几次,我都谢绝了,她再也没叫我,我也不与她联系。
后来,回乡听到的消息,就是她吵着要与老公离婚。
此时,她婆婆意识到问题严重,把她从小城拖回了家,每天在家看着她,趁她婆婆去地里弄菜的时间,她又逃出去了,有人把车子停在村口接走的。
后来,晓霞婆婆及家人又去城里找,但是她表姐告诉她婆婆和丈夫,人不在店里。
那时,在我们那里弄得满乡镇人人皆知。
晓霞的父母气得生了一场病。
一年后,晓霞离婚了,她又去城里,听说又去了另一家发廊。
从此,她很少回娘家,最后一次回来,是得了宫颈癌的病,做了手术,在家养病,常被她嫂子骂。
她只好去小镇上租了一间房,她妈妈虽恨女儿,但人都病成这样,也很心疼她。
晓霞在出租房呆了两个月,有一天,整个人就倒地不醒,她妈妈求她哥哥一起,把晓霞送进了医院,第三天,晓霞就去世了,年仅三十岁。
出殡那天,她妈妈抱着一叠百元的钱,像疯了似的,边哭边洒钱,“霞儿呀,你把自己害死了,都是你那个贪财的婆婆,叫你学什么理发呀,我不要你这个不干净的钱,你命都没有了,要钱有什么用……”,小霞妈妈的哭声划破了寂静的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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