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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地痛苦(写给小安子的第三十三封家书)

快乐地痛苦(写给小安子的第三十三封家书)

作者: 写点杂文自家看 | 来源:发表于2020-03-24 21:36 被阅读0次

小安子:

晚上好呢!

“呢”这个语气助词是你最近特别喜欢用的,听着可爱极了。

好久没有给小安子写家书了。这是件好事儿,也是遗憾的事儿。为什么这么说呢?好事,是因为爸爸很久没有离开你和妈妈出门了;遗憾呢,是因为太久没有留下家书,少了许多有关你成长的文字。

无论如何,爸爸今儿个决定在家给你写封家书。其实这一刻你还未睡着,正和妈妈在房间“例行”着睡前阅读。这个过程通常要维持半小时以上。嗯,这是个很好的习惯。

小安子,和你说说这两个月的生活吧。今天是三月末了,我们在爷爷奶奶这儿已经住了两个月。这可超出了爸爸和妈妈的计划。原本我们计划在爷爷奶奶这儿过完年,然后去外公外婆家拜年。但是两个月前我们国家突发可怕的肺炎传染病。全国各大城市和村庄因此施行了严格的封管措施。我们被封闭在这儿,甚至不能下楼走动。小安子在楼上呆了快有个把月了,每天就在二楼到四楼之间走动。不过还好有涵涵哥哥当玩伴。直到前段时间,传染病情减缓了,我们才可以下楼出门散散步。

疫情期间,有过好几次,小安子想到楼下玩耍,被爸爸妈妈禁止了。爸爸和你说楼下有很多病毒,大家都不敢出门玩。你若无其事地看着爸爸妈妈,继续赖着要下楼玩。

小安子还小,未必懂得病毒,也未必感知得了这次肆虐全国的传染病。哦对了,这个传染病现在传遍了全世界,在国外也越来越严重呢。当然,这段历史悲剧不会烙在小安子的记忆中。但是说真的,爸爸有那么些念想,希望能让你知道些关于这两个月发生的传染病故事。

小安子,你晓得吗?十六年前,也就是2003年。那时我们国家也发生过一次很严重的传染病。我们称它为“非典”传染病。03年,爸爸还是一位初中生。现在回想起来,对那时风靡全国的疫情并没有太多记忆。那时候爸爸住在三舅家(也就是你的三舅公),只记得每天有人穿着防护服来消毒(事实上,爸爸当时连防护服的基本常识都没有)。现在想来,一位经历过“非典”的初中生却对“非典”的历史这般空白,实在不可思议!

怎么说呢?爸爸那时在学校课题学过一篇叫做《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文章——那是语文课本最让爸爸印象深刻的文章。但事实上,那个时候爸爸连“中华”正在发生什么事都不晓得。那时,消毒人员穿着防护服来舅公家消毒,而爸爸可能在埋头背诵《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那时,爸爸对世界的认知和探索严重滞后;爸爸和那个时代是缺乏共鸣的,更本质地说,是爸爸缺乏意识去聆听时代的哀鸣。所以,现在一提到“非典”,浮现在爸爸脑海的画面就是消毒人员来舅公家消毒。其实呀,这一次传染病到来,也有许多小学生、初中生和爸爸当初一样,无论疫情多么严峻,停课不停学。有些爸爸妈妈让他们别管窗外事,专心预习,赶功课。爸爸心里想,这可不行。时代的哀鸣如果只是成年人的事儿,这个时代也就青春不再了。

爸爸可不希望再看到类似这样严重的传染病。但是如果再发生,而那时小安子已经懂事理了。爸爸会帮助你,鼓励你亲自去关心,去聆听,去感触传染病故事所带来的那些阵痛。要知道:苦难,其实是生命的一部分。

爸爸以前读过一本儿童小说,是曹文轩老师写的《青铜葵花》。《青铜葵花》讲的是葵花和青铜的故事。葵花是位女孩,“葵花”是个乡下女孩的名字,但葵花却是个城里人。她是一个长得干干净净的女孩儿,随着父亲从城市来到大麦地生活。这个女孩儿没有妈妈。她妈妈两年前得病死了。命运多舛,她的父亲后来也去世了,所以她再也不可能听到爸爸的应答了。葵花被青铜家收养,于是青铜就成了她的哥哥。青铜是哑巴。在这个家庭,葵花有了新爸爸,也有了新妈妈。而且呀,葵花还有了位奶奶,特别美好。然而,这个美好的家庭伴随着痛苦。艰难的生活,忧伤的人生,心灵的疾风暴雨,从未停歇。那些苦难,零星、琐碎,无边无际,无所不在,深入持久。青铜和葵花家里的牛有一天终倒在地上,死了。它无助地看着青铜的家人。后来,奶奶也走了。葵花最后被迫要和家人分开,她要回城里生活。青铜,一直疼爱着葵花的那位哑巴哥哥,坐在草垛顶上,望着葵花离去的方向,一直望着。

小安子,对童年世界而言(好比你的世界)。葵花和青铜的童年经历足够成为一个大苦难了。其实呀,我们的成长过程要锻炼对苦难的理解与承受能力。这是一种精神价值,也是信仰所应该具备的素质。青铜和葵花的故事其实是一种快感,这种快感包含了浓郁的“悲剧快感”。

在乡下的这两个月,小安子结识了村里的一位小姐姐,人们都管他叫四毛。你则喊她叫“四毛姐姐”。你可知道?每次和四毛姐姐玩耍结束后,你都不舍得离开,嚷着要四毛姐姐继续陪着你。当爸爸妈妈硬拽着你要回家时,你会痛声哭喊。你看,爸爸妈妈只是让你离开四毛姐姐一会儿,最多一个晚上,可对你而言都心痛难耐。这就是你生活中的离别之苦。

所以呀,你的童年故事,不能只懂得制造快乐的天堂。你的童年需要一种能够让你培养起承担苦难,而不鸣冤叫屈的生活快感。葵花和青铜,他们是多么干净的两位孩子。他们的快乐人生,并不是因为家庭美好,物质充实;也不是社会和谐,邻里友善,而是艰苦生存下的忧伤,是生活琐碎的苦难,是人生悲剧下的破茧成蝶。如果我们在面对苦难时能够保持应有的风度,那就棒极了!

无视痛苦的存在,用呵护构筑起所谓幸福的篱笆,将童心死死保护着,这样并不好。痛苦也是美好的。不久的将来,爸爸再和你说说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现在很少有孩子继续听卖火柴小女孩的故事了。爸爸觉得,卖火柴的小女孩和青铜葵花应该是一个精神世界的伙伴。他们的童年是相似的,他们也是相知的,是快乐着痛苦的。

愿你有个美好的睡眠,一觉到天亮哦!

在另一个房间给你写家书的爸爸

2020年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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