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梦

故事源于八月开始的一个梦。

八月份到了台风多发的时节，风雨任性的很，经常突发暴雨。

拜暴雨所致，可能白天闷热到一出门就浑身倦懒，一到晚上却清冷异常，不盖被子特别容易感冒。

一天加班结束，分外没有精神，回家之后倒头就睡，很自然的就开始了另一段旅程。

梦里的人都操着一口奇怪的汉语，奇妙的是我虽然只能听出一两个字，但是却能理解内容，从周遭人的对话听来，我应该是在一个军营之中，军营正调配粮草，准备一次军事行动。

能听到声音，能有感觉，但是却好像是借着别人的感官，不能参与到其中。

我附身的是一个领着五个轻骑的伍长，在即来的军事行动中隶属于中军，手下的兵士和我一样，都是俗称的六郡良家子。

两汉时期的禁卫军人多从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等六郡中选拔，当然不仅仅是禁卫军，边防军中也不乏六郡良家子，大抵是因为六郡子弟生长在帝国边境，民风剽悍，善于骑射，是天生的士兵。

在喂完战马之后，校尉便回营房睡下了，我也从梦中醒来。

从那天开始，每到夜里入眠，我总会梦到那个世界。

也是八月，校尉出征了，面对的是茫茫大漠和草场，四千军士离开右北平郡，沿着老哈河支流行军，这次出军由李广将军带领，同行异道的还有博望侯张骞带领的万骑，主要的目的是配合西线霍去病出陇西，跨越焉支山的军事行动。

行军路上，既无聊也沉闷，塞外的景色永远一成不变，夜间寒冷非常，军服只能说不至于冻死，保暖效果有限，白日里阳光却晒，多数时候，起灶煮食，嘴唇干裂的严重，都没甚食欲，却也一定要逼自己吃下去。

偶尔值夜的时候，一些老兵围着篝火讲述着行旅故事，这时候老兵会拿出私藏的酒，我们会轮着分酒喝，篝火的映照下都是一张张朴实的面容。

有时候李将军也会加入进来，将军不善言辞，但谈起兵法韬略，一起话头便停不下来，拿着石头和草就在地上摆起来，更多的时候，将军喜欢拿上自己的弓和众人切磋弓法，黑夜之中将军有发必中，偶尔射失了一两箭，空气便会沉默下来。

月下将军失落的身影才让人发现将军已经到了耳顺之年。

行军半月，一丝不安感爬上心头，派出探路的斥候回报到前方有匈奴大军行进的痕迹，后方斥候没有回来，只有一个可能，我们被匈奴军包围了。

到响午时分，匈奴军现身了，不少于三万，应该是左贤王麾下部落，校尉这样推测到。

将军以令旗指挥部队列成圆阵，筑地防御，但是仓猝被围，军士大多失了斗志，毕竟军中多是换防来的部队，少有见过万人对垒的阵仗。

突然，十几骑轻骑，脱离中军，直向敌方前军而去，军马强健，千步以内瞬息就至，十几人提弓便射，匈奴兵士反应过来提马前冲，脚不离鞍，弯弓搭箭还击，这边却是骑术精湛，无一人坠马。一息之后，解弓提刀，冲入敌阵，舍身拼杀起来，匈奴人虽是惊讶之下，反应却是不慢，几人坠马之后，便困敌缠斗起来，料想是要吃下这十几骑。

为首骑士见状，拍马掉头，十几人心有照应，左右两路掉头冲出敌阵，快马回到中军。

“胡虏易与耳”，首骑大笑。众军士听到之后，心中稍安。

“汉家儿郎，随我杀敌取功”，李将军领军冲出，中军相随。

奔跑中的画面左右晃动，喊杀之声充塞着整个世界。随即天空一暗，匈奴射箭如同暴雨，急转直下，中军人扬马翻，冲出箭雨之后，我身上挂着几支箭，勉力提刀而上，属下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身旁。

突然一阵悲怆直袭心头，印在眼里的是逐渐上升的风景，一蹴而上的军马越发高大了起来。

画面戛然而止。

惊醒的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拖着沉重的脑袋，在书架上找到《史记》，打开台灯翻阅起来。

808页，卷一百九，李将军列传里：是时广军几没，罢归。

眼泪止不住的滴到书上。

记忆里，陇西有户人家，家主从军，家中有妻有儿，还有一段土夯的长城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