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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望山】纳米比亚丛林中的故事

【坐望山】纳米比亚丛林中的故事

作者: 坐望山 | 来源:发表于2016-02-15 11:55 被阅读55次

                                                   「纳米比亚丛林的故事」

    纳米比亚最东部卡拉哈里沙漠,毗邻博茨瓦纳边境,有一片面积约4000公顷的丛林,丛林中居住着这个国家最原始的部落——布须曼(Bushman),那里的人被称作桑人(Sanman),探访从这里开始。

                                                   部族印象

    Zelda Game Farm的白人庄园主把我们领到有布须曼人居住的丛林部落,从部落外围栏,到房屋内外格局不难看出,这里早已不是封闭落后的原始部落,已经被开发成旅游景点,供我们这些对原始布须曼部落充满好奇的游客游览参观,只是尽可能的贴近历史上那个曾经有着古老智慧,不屈于艰苦环境,与自然抗争的纳米原住民部落。

    迎接我们的是74岁的布须曼人高德曼,看到我们远远的伸手表示欢迎,而我只是上下打量着这位老者卷曲颗粒状的头发,眼睛犹如神注,高高的颧骨,全身黄里透着红的皮肤,瘦小的身材,顿时让我联想到非洲木雕刻出的布须曼人绝非凭空,弓背屈膝,一手撑着细长坚韧的拐杖,另一侧大拇指勾着装有弓箭的羚羊皮箭袋,瘦小却蕴藏旺盛的生命力,明明刻画的就是眼前这位老者。

    回神握住老人的手时,才感到这双手刚劲有力。当地桑人大都讲土语,导游德洛克将我们的来意告诉他,老人再次对我们表示欢迎,我却迫不及待的请同伴给我和老人合影,来纳米一年半了,从《上帝也疯狂》到《狂野非洲》,去看看布须曼人竟成为自己定要达成的一个愿望,此刻激动溢于言表。

    下午四点前,带我们穿越丛林的布须曼人陆续来到部落汇合,竟有十人之多,男女性都身着皮质短裤或短衣裙,衣边饰以色彩各异传统的骨质串珠,几乎赤裸,通体肤色与周围景致搭配相得益彰,尽显桑人特色。见面时他们操着土语,我们回以英语,互相不懂对方说什么,但谁都知道见面大家都很开心,我们被欢迎着。一位布须曼老奶奶把刚才我与她一同桕好的,类似马齿苋样植物做成的野菜沙拉分给大家,味道有点苦,和着坚果酱香,给炎炎夏日平添些许凉意。

                                             探秘丛林之寻觅踪迹

    敏锐的嗅觉,细致的观察力,洞察毫厘的风吹草动是大自然赋予布须曼人的本能,能够寻找到猎物的踪迹是高德曼最先介绍给我们,也是最重要的丛林生存秘籍。在踏入丛林小径的刹那,老人停下脚步,其余的人都围站在一旁,老者弯下腰捻起一撮细沙,又任由细沙缓慢沙漏般指尖随风飘落,观察片刻,让导游告诉我们,桑人捕猎时,绝不会冒然进入丛林,之前定会了解动物活动的迹象,而判断风向和风力的大小则是最好的指引,细沙飘落的方向既是风向所在,也指明了猎物的活动范围,风示其踪;另外,微风最适合寻找猎物,风太大踪迹难寻,猎者还需尽量位于风末林尾,由此逆风而上,避免猎物顺风先嗅得人气,惊恐而散。

    判断好了风向,开始向丛林进发,我们一行人屏息蹑足,生怕由于自己的莽撞和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城市喧嚣气息吓跑了猎物,静静的跟在后面。行进中,老人用手杖示意绕开一片灌木丛边的沙地,驻足可见空沙地不到一米见方,长形,与周边相比确有腹压痕迹,德洛克翻译说不久前就有一个动物俯卧在这片空地,是一种当地羚羊WaterBuck,最明显的标志就是臀部白色的一圈,据说这种羚羊之所以称为水羚,只要看到它,五公里之内必有水源。

    行进间,老人又发现了一口斜入沙地下的洞穴,位于一处略高于沙地,并无太多植被覆盖的土包底部,洞口的直径60公分左右,经介绍,高出的土包实是蚁山,非洲食蚁兽(土豚)是掘地高手,且速度极快,其前爪锋锐,要想吃到白蚁,必须由远及近、逐步靠近,然后再釜底抽薪,食量巨大的土豚一顿可以吃掉五到六万只白蚁,当从蚁穴顶部钻出时,白蚁巢穴被一锅端了。这洞口就是食蚁兽的杰作,当然在久远时代,当然在久远时代,为了生存,土豚也是布须曼人不可多得的美食,留下深邃的洞穴又足以容纳当地人避雨过夜。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布须曼人捕猎所用工具仅仅一张细弓,几尾木箭,看似简单原始,实则玄机暗藏。老人带我们走近一簇灌木旁止步说弓,选材一定是灌木丛中这一特种植物的茎枝才能作为弓身,韧劲十足,反弹力强大,轻巧容易携带,非常适合丛林追踪猎物。高德曼从肩上摘弓让我们看,并让我们猜测弓弦的材质,弓弦成黄褐色,摸上去粗糙不平,直径2-3mm,古代制弦善用兽筋,根据这样的材质大概布须曼人的弓弦也差不多吧,当地人的弓弦是用猎杀来的羚羊身上的皮质纤维搓捻而成,只是弦身并未涂以胶漆,将弓握在手中实在不像古战场上沉枪重戟,老人递给我们一只木箭让我们亲试,无需满弦,箭已利索的飞出几十米开外。

    箭支的材质也出于弓身一样的灌木,且更直更细,引起我们兴趣的是箭镞,铁制矢锋尖锐带钩,即便如此,怎么也想象不到这样一只长不足五六十公分,纤若手指的箭能将重达百斤的林兽一击致命。老人拨开一处灌木告诉我们,当枝头上的如豆粒般大小的果实变成黄色,则会有一种通体红色的虫子吮吸果实的汁液,此时捕捉红虫,再把红虫身体里的体液均匀涂抹在金属箭头上,当箭矢刺破猎物身体时,带毒的红虫体液会麻醉猎物,拖着逐渐衰弱的身体不久则倒地不起,猎人再跟踪猎物的斑斑血迹找到尸体,完成了一次狩猎,并不是一箭就会置猎物于死地。这与《狂野非洲》的介绍并无二异,也才是捕猎的玄妙所在。

                                                     就地取材

    沙漠本就缺水,纳米比亚是全球极度干旱少雨的国家之一,丛林生活的桑人保证身体所需的水源从何而来?

    顶着灼日,脚踩热烫的黄沙,我们已经行进了一个多小时,短袖和衬衣都已被汗浸湿,杯中所带用水也所剩无多,奇怪当地人怎么不用补充水分,德洛克告诉我们,也许是因为条件艰苦,丛林人一天无需补充太多的水分,若是渴了他们会寻找一种长在裸露沙地上的小叶植物,挖到根切开就可以喝到水了。

    说话间,走在前面的队伍聚在一起邀请我们就地休息,一位当地人蹲坐在地上用锋利的短刀削一个褐色外皮,形似白兰瓜大小的块状物,当外皮被剥掉,漏出的是白色果肉,其实这并非长在树上的果实,而是导游刚才提到的沙漠植物的根,老歌德曼将被片出的根果拳握在掌心,伸直大拇指,扬起头,张开嘴,以拇指尖朝口用力一挤,白色的汁液顺着拇指流进嘴里,入喉后老人微笑的长“呀”一声,仿佛酷爽由上至下通透了全身,这难道就是丛林中的布须曼人身体必须水分的来源?我决定上前一试,用刀笨拙愚钝的强挂下几片,我也将拇指对向口,滴水连成串粘着细沙粒滑进了喉咙,回味甘中带苦,周围的人看到咧嘴皱眉的我,大笑着朝我伸出拇指,导游告诉我,他们说我好样的,已经是布须曼的一员了,除了觉得凉爽,那一刻真的开心,我们大笑合影。

    当地人指给我们看这种他们赖以生存的神奇植物时,我们三人再次大跌眼镜,面面相觑,这根茎大小的植物,露出地表的,竟是小小的单薄的一株绿叶,深挖下去,竟有如此根果,饱含水分糖分,提供丛林人身体必须,不禁慨叹自然的恩馈和桑人的智慧。

    桑人踏进丛林的那一刻,一切生存的必须都要靠他们自己。水,对于生活在沙漠丛林的桑人,是上苍是赐予的神物,有水,生命就得以延续,却又是极度的稀缺,宝贵难得。

    丛林中艰苦的生活常人无法想象,既要面对干旱少雨,又无法逃避食不果腹,随之而来的疾病也成了他们必须面对的难题,但桑人有自己解除病痛的一套方法,自然也是取之于林,用之于林。

    曾在《纳米比亚人》报纸上读到一篇关于保护开发当地珍稀植物的文章,文章中列举了一种名为“Devil Claw”的野生植物,“魔爪”听起来确实邪恶,但其药用功效却早已为纳米比亚的丛林人所熟知,这种草本植物多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沙漠中,其消除身体疼痛和缓解脏器痉挛的作用十分强大,没想到竟在丛林探险中不期而遇。起初当老人刨挖出这株植物,将整株全草拿在手中,谁也没注意到“魔爪”就隐匿其中,看到了叶、茎、根,却未曾料想形似“魔爪”部分竟是植物的种子,无论何种原因引发身体疼痛,布须曼人会煎煮服用汤药祛除身体病痛,这对于有着医学背景的我来说自然容易理解,单方用药,这属于传统医学范畴。目前,“魔爪”的提取物已被制作成胶囊作为非处方药,在南非和纳米比亚的药店销售,但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明白其中奥妙。

    这株植物有着红色的根茎,老人做了如下解释:根茎中饱含了红色的汁液,其一可以用于抛光染色,布须曼人身着褐红色的兽皮,日晒雨淋,久而久之难免粗糙褪色,以其汁液涂抹于皮衣表面抛光后,既保养了皮质又使色彩如新;其二,红色象征血液,神奇的是这种植物极像中药“红藤”,茎枝中同样拥有血红色纹路,以活血通络,祛风湿,止痹痛为功效。看来南半球沙漠丛林的布须曼人也懂得取象比类,这种原始的哲学意象思维类似《内经》所述,成为传统医学思维方式的内容之一。

    沙漠丛林中具有药效的植物不下百余种,共同成为布须曼人生活的重要部分。下面这两种植物前者叶片煎汤可以止咳化痰,但又很少出现胃肠道不适的副反应,尤其适合用于儿童上呼吸道症状;而后面这株被称作“布须曼人的天然咖啡”,煮熟后有着咖啡样散发的浓郁香气,当然亦有提神暖胃缓解疼痛的功效。

    南纬22°16′28″,东经19°50′17″卡拉哈里的从里沙漠,繁星满布,我回忆着这一遭丛林之行。风卷尘沙、寸草不生、荒无人烟、漫无边际是大多数人对沙漠的印象,但这一片灌木丛在这个少雨的国度却显得郁郁葱葱,只有低头时你才会发现生长在这里的植物全植根于黄色细沙,根茎必定扎在很深的沙层下,如此才能吸收更多的水分,减少风沙的侵袭。也正是这生长在黄沙的丛丛灌木却又提供了勤劳智慧的桑人生存的基本要素。

    辨识和寻找动物的踪迹让我们大开眼界,但真正的狩猎却艰苦的多,很多时候追踪数日也是一无所获,何况近些年纳国盗猎猖獗,纳米国民和外来者都有义务和责任保护野生动物,为了野生动物种群的繁衍,法律规定每年只有特定的狩猎期,以特定的几种动物为捕猎对象,对于狩猎的数目也有严格限定。此番即便没有亲眼目睹猎杀的场景,对我来说毫无遗憾,能有如此真实的部族体会已实属难得,杀戮的场面就让它慢慢变成历史吧。

    桑人的热情,觅猎的辛苦,生活的艰辛历历在目。德洛克告诉我现在的布须曼人已经很少再进入丛林捕猎,他们隶属于当地私人庄园主,为他们劳动或作为旅游项目中的一部分,至少可以满足部落人的温饱,最大的好处是可以资助桑人的孩子,虽离家百里,至少可以有书读,原有的生产方式已完全不能适应如今的生活,为了让后代不再受苦,走出沙漠,他们也只有慢慢放弃,属于丛林人的文化也必定消失于现代文明,这虽是一种悲剧性的美,但至少布须曼人的过去装点过这个世界。

    对于我,距离曾无数日夜身在繁华,霓虹满布的都市一万三千多公里,就像时空穿梭,事实也正是这样,愿望,理应达成。

    想着孩子的眼神,他,迟早会走出这片土地,可不管走到哪里,永远都是Bush中的故事。

    作者:王鹏

    陕西西安人,生于1979年,坐望山特约作者,现供职于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浙江省第十批援纳米比亚医疗队队员,已援非两年。

    多说两句

    读朋友这篇文章之前,专门上网了解了一下纳米比亚这个国家。印象较深的一段话:经济落后国家,非洲大陆最后一个独立的国家。

    全篇文章通读以后,给我的第一感受仿佛在看一部央视纪录片。看的过程中,想尿就去尿,不必担心错过什么。随后的几天时间,文章中的画面却总是不经意浮现在眼前,像是提醒着什么,又无迹可寻。

    想起毛姆的《刀锋》,一把刀的锋刃很不容易越过;因此智者说得救之道是困难的。我想朋友一定听过这句话,因此,用自己的脚步丈量这个世界,增加自己生命的宽度。

    生命有许多种形式,而朋友,我们自己,以及文章中在我们看来落后,顽强坚持的部落人,都只是在以自己的形式生活。仅此而已。

    我们这群人,都经过了一些事儿,又都没经过什么事儿。我们看到过世间诸多相,又看不清众生相浮世绘。庙堂之高望而却步,江湖之远,又仅在渺渺彼岸。

    我们都是最可爱的孩子,永远被月光照射,并受到万千宠爱和保护。

    「作者和部落老人合影」

    「作者为酋长夫人诊治」

    「纳米比亚斯瓦科普蒙德海滨」

    啰哩啰嗦这么多,饿了,下楼到夜市吃碗馄饨,在金古小说中,夜市的馄饨摊往往是充满着诡秘或者腥风血雨,不过,也只有夜市的馄饨摊卖的馄饨,能吃出儿时的味道。期待着远方的朋友们都平安归来。

    老板,来碗馄饨,多加点葱……

    ——322写于1月23日夜


    部分图片由LILY、邓敏提供,

    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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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不坐而望山静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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