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之前,情动以后(下)
落辞和秦初融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见铭陌和钟槿文相携而来,落辞冲着铭陌抓狂,“你看,你迟到多久了?”
铭陌看了看手表,一脸无辜的和落辞说道:“时间被凌谙改为十点了。”
“那你不知道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我们吗?”
“我不是早告诉你晚点来吗?”铭陌故意的看着偷瞄钟槿文的秦初融笑道,“我只算到某个人会二一点,我给忘记了有人会陪着她一起二。”
钟槿文悠悠的说道:“二逼青年欢乐多,俩二逼在一起变成四逼估计只有泪点点滴了。”
落辞抬腿就是一脚,“老骗子!”
“这是拐着弯说我没有通知你吗?”凌谙神出鬼没的从背后幽幽传来一句。
“哪敢。你只需发号施令,就算犯了错,也是手下办事不利。”落辞回过头去看凌谙,竟然有那么些不适应,剃了胡子,没戴眼镜。
“怎么了,很丑吗?”凌谙见落辞这么盯着他看不自在。
钟槿文长叹一声,“不是难看,是扭曲,就跟整容失败似的。您这尊容,兽医给整的吧?”在凌谙伸出脚的那瞬间,钟槿文飘然离他一丈远。
人员到齐,出发。凌谙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走路。
秦初融指着路边的一个西装广告问道:“这是谁?”
“不知道,长的不好看,没入我眼。”
铭陌回头打趣落辞,“那是,最养眼的已经在你身边待了十几年。看久了容易审美疲劳,所以人很有选择性的一年让你瞻观那么几次。”
秦初融知道铭陌说的是云辙,看着落辞一脸不想搭理铭陌的样子打着哈哈,“我比较喜欢老男人,比如方中信。我最近在看《神探狄仁杰》,就觉得里面的李元芳很帅。”
钟槿文凑上来说:“你也看《神探狄仁杰》啊,我很喜欢看哎。”
落辞和铭陌冲着秦初融挤眉弄眼,“找到知音了哦。我们就不参与了。”
钟槿文不鸟他们,“我不喜欢看《神探狄仁杰前传》。”
“我还是觉得《案发现场》里的张子健最帅了。”
队伍越来越散,以至于后来落辞他们根本不知道凌谙他们到底走到了哪,最后还是凌谙到了目的地之后打电话给凌谙:“你们几个脱离组织脱离到没数了?”
电话里铭陌的声音如此谄媚,“多谢组织给我们探路,我们马上就到。”
先去的是烈士陵园,台阶竖直,两旁松柏环绕。一行人把花放在了碑前,落辞环视四周,祭奠的花不多。
“缅怀先烈还有自己花钱,谁来啊。”铭陌嘟囔着和落辞咬耳朵。
“对前辈恭敬点。”凌谙冲着他使眼色,“我先过去看看,这边照顾着。”
其余的人放下了背包三三两两的忙着看东看西,或聊天或拍照,落辞很久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赖在了石凳上休息。过了十几分钟凌谙打电话给铭陌,让他带大家去下一个地点。落辞起身的时候看见石桌上还放着个书包,觉得眼熟,以为是钟槿文的,暗笑他顾着泡妞连东西也不要了,四处寻找之后才发现钟槿文并没有和秦初融在一起,反而和其她女孩子打的火热,不仅气不打一出来,“钟槿文,你东西不要我就拿去孝敬先烈了!”
“不好意思,那是我的。”从右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落辞手里轻轻巧巧的把书包拿走,“谢谢你替我拿东西。”
落辞看着男生拿过书包,背上肩头,理好衣服,一气呵成。偏又碰着钟槿文冲她喊:“落家左左,我的书包在秦初融那里!”如此炫耀的口气让她愈加不爽,“苍宕谨,你是故意的吧!”
“很高兴你能记得我的名字,落辞。可惜,这真的不是故意,而是特意。”
“哼!”
胆大如落辞还是被吓到了,还是在同一个房间。漆黑的房间突然亮起来,让本来摸索的落辞顿时愣住,回头看见凌谙和铭陌站在开关处坏笑。第二次落辞替凌谙和铭陌在雕花大床上拍完照,刚想自己也拍一张,灯突然的黑了,好死不死的铭陌又喊了一句:“老鼠!!!”落辞最怕老鼠,大叫一声跑到凌谙怀里不敢抬头,委屈的说道:“我怕。”
凌谙没料到落辞的反应如此之大,和站在开关处的钟槿文面面相觑,表示叹气,拍拍她的背,好似在哄着一个孩子,“骗你的呢,没事,乖。”
自从这件事之后,落辞再也不敢离凌谙远,一直跟在他身边。凌谙看她委委屈屈,钟槿文和她说话也爱理不理一副记仇的样子觉得好笑。之前讲座结束之后他特意和祝歆了解过落辞,知道落辞从小在法国跟着奶奶长大,今年7月份才跟她哥哥回的国,父母在她四岁的时候离了婚,父亲长年在国内从事公益事业,落辞和他的感情并不好。
看大家兴致缺缺的样子凌谙开口调节气氛,“这次时间太急了,下次带你们去浙江的诸葛八卦村玩。”
“去过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玩。适合对历史有兴趣的人去,不过每年正月十五的‘迎龙灯’还不错,值得一看。”落辞的声音从漫山遍野映山红中传来,说完又招呼着秦初融,“快点,快点,替我拍几张照,我传给我家活佛和香客看。”
听到这个回答人群骚动起来,纷纷表示没兴趣,他装气愤:“落辞你是故意来砸我的场子么?”
“不,我喜欢拆你的台,嘿嘿,大家都想看社长脸红的样子,是吧。”
全体默契的应和:“社长,红一个。”
他有些哭笑不得,但这样的落辞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啊。依据从祝歆那里得来的说法他拼凑起来的落辞就是一个“香蕉人”,今天的回答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回去的路上他替落辞拿着花问道:“左左去过很多地方吗?祝姨说你是在法国长大的。”他不是个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却独独对落辞很好奇。
“因为我拔拔在国内啊,一年总有三个月会回国。”落辞倒退着和他说道,“那些地方,都是阿辙陪我去的。”
“阿辙?”这应该是个男生的名字吧,可是祝姨说她并没有男朋友。
落辞显然不想和他多说这个名字,张开双臂迎风飞翔,“有一年陪我拔拔去四川汶川,那个被地震震到遍体鳞伤的地方,看到满山遍野的映山红,那个时候我有多震惊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离震后一年都没有到,生命力还是那么顽强。那些灾民依旧在欢乐的洗衣做饭,脸上没有愁容,丝毫不介意那些灾害所带来的妻离子散,悲欢离合。拔拔说他们并没有忘记,只是选择了把它扎根在心里,成为坚强的最厚实土壤。人最强大的并不是忘记,而是让那些伤害成为自己成长的基石。”
凌谙看着落辞飞扬的马尾和眼角,忽然觉得自己心动了。
落暮邈晚上回家看见客厅空荡荡的奇怪,难道自己记错了今不是周五不成?往日这个点落辞一定是手上端着哈密瓜坐在这看电视,看见他回来狗腿的扑上来塞给他一块,笑嘻嘻的说:“欢迎落二爷回家,小的给您挂衣服。”他问正在打扫的佣人问道:“三小姐呢?”
“三小姐在游泳池,二少爷。”
落暮邈直奔游泳池,远远的便看见落辞连泳衣也没换,双手抱膝浑身湿透的坐在池边,正仰头入神的看着星星,让他觉得很心疼。走过去拿起旁边的浴巾盖到她身上,替她擦干头发,边擦还不忘调侃她:“丫头,这么游泳不会有阻力?”
一反常态的落辞并没有立马回嘴,老半天才从大浴巾里出了一声:“二哥,你以为你在擦稀粥还是米饭?很用力,把我娇嫩的皮肤擦伤了,赶紧的,给我温柔点。”
落暮邈好笑:“你以为你谁啊?帮你擦还鸡毛里找鸡蛋,也不嫌烦。落家二少爷给你擦身子,你应该感到荣幸。”
“我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没人疼……”落辞声音突然哽咽,“二哥,为什么?为什么?”
“乖……怎么哭上了呢?”落暮邈手足无措,伸手把落辞揽进怀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落辞哭了,“好好的怎么哭了呢?我们都很爱你啊,丫头乖。”
落辞在他怀里泣不成声:“我妈妈死了你知道吗?死了!她还没有给我过我一份属于母亲的爱竟然就死了!我恨她,非常恨!”
“就算她和老头离婚了,可我也是她的孩子啊,她怎么忍心十几年来不见我不爱我呢?”
“二哥,你知道我从小就有多羡慕那些有妈妈的人吗?为什么啊这到底是?!”
“……”
落暮邈一愣,诧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啊?”三叔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阿辞知道这件事。
“这还用说吗?报纸上多的要死,老头以为不让你告诉我,我就不会知道吗?”
“左左……”
“二哥,其实你也不用安慰我,我没那么爱她,她不爱我我又何必爱她?”落辞从他怀里抽身,一抹眼泪,笑了。落暮邈看着肖似自己脸的落辞,说不出的心酸。
月光从茂密的树丫洒下,被灯光斑驳成一块一块的,把吊在树上的秋千照得尤为孤单落寞。
第二天是周六,是落暮邈约好和落辞去运动的日子。天空蔚蓝如洗,清澈透明,远处大海传来阵阵涛声,繁密的椰树在地面投射下高大的影子。
落暮邈看着一旁嘟着嘴的落辞,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说三小姐,这又是谁惹了您哈?看你这嘴嘟的都可以灌一壶酒了。不就是让你出个汗吗,至于像要你肉的表情吗?”
落辞边做着热身运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落暮邈聊天:“二哥,你说当初老头为什么要和她离婚啊?我很奇怪。”
落暮邈认真地思考了好几分钟,才若有所思的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性格不合或者不爱了吧,既然这样那又何必勉强在一起,勉强又不会幸福,对吧。”
“爱情可以当饭吃吗?不可以,爱情终会在柴米油盐的消磨中变成亲情。”落辞挥舞着手里的网球拍,“他们真的是很自私啊,为什么就不想想我呢?”
“所以呢?”
“我以为有了我他们多少会慎重一点呀,可是事实证明,就算有了孩子,也不是维持婚姻的利器。”落辞似笑非笑,想到了她妈妈已经去世的事实,“却没想到还是阴阳两隔,她到死,也不肯因为我折下她的颜面。”
落暮邈心蓦地疼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最后还是落辞打破的僵局:“不说了,二哥,我有直觉我今天稳赢你。”
“哼,就你?三脚猫的功夫,打赢我?我当年可是差点参加法网的专业选手。要是打赢我了,给你每个月零花钱每个月加3000”
“你妹!”
“我妹就是你。”
“别磨叽。Come!!”
“不行!我认输!!”落辞赖在地上爬不起来,“二哥你怎么这么赖皮啊。”
落暮邈也喘着气,“你今天比以往都有进步,要是再坚持一会,真的可以打败我了。”
落辞哼哼唧唧,指使着落暮邈,“妹妹我渴了,替我把水给我拿过来。”
落暮邈撇她一眼,“自己爬过去。”话是这么说,还是把手伸到落辞面前,“站起来,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刚运动完不要坐在地上。”
“嘿嘿,二哥真好。”
两个人在椅子上坐定,落暮邈替她把额头上的汗擦干,“我告诉你,球落地的时候不要急,先要瞄准,再然后步子要稳,你的毛病就是急躁,球还没落稳就迫不急待的跑过去……”
“二爷带着妹妹来打球啊。”落暮邈和落辞感觉头顶上的阴凉又多了一块,转过头去看个男子站在他们背后笑着问道。落辞觉得这个男人有点脸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听落暮邈打招呼道:“钟总,我们可好久不见了。”
“二爷贵人事多。”
“咳,钟总这话说的见笑了不是。我知道刘记又新开了一家私房菜,特别不错,改天有空一起去喝几杯。”
落辞听到他姓的瞬间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脸熟了,是钟槿文的父亲,和钟槿文有着七八分像。钟演看落辞看着他,笑道:“落三小姐在国内可还待的惯?”
“叫我左左便是,多谢钟总挂心,待的惯,在哪不是待呢。”
“听说左左现在在川城读高一?”
“嗯,和钟槿文偶尔也会一起吃饭。”
钟演听着落辞的回答,不得在心里暗叹她聪慧,听他上句便猜到下一句要说什么,真的是随她母亲,不禁长的像,连聪明也如出一辙,“左左当真和她妈妈长的像。”
落暮邈听见这句话脸色顿时变的不好看,“钟总,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钟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笑着说道:“唉,人老了说的话也不好听,左左别介意。下次来家玩。”
落辞笑着点点头,收拾好东西跟着落暮邈乖乖的走了。钟演看着两人比肩而去的背影陷入沉思。落辞被落暮邈保护的这么好,他应该放心才是,何必这么过于担心呢。他在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落辞’‘落辞’,当年落承人更名到底是什么意图?辞,辞别,是为了撇清她和她母亲之间的关系吗?这一切,除了已经去世的落家老爷,无人可知。
凌谙很明显的感觉到落辞这几天心情低落,本来都有着许多叽叽咕咕的话可讲,这几天吃饭看见自己最喜欢的红烧肉都提不起兴致。他私底下问铭陌落辞怎么了,铭陌这不靠谱的,“左左吧,素来都是打着鸡血的样子,一般来说她只有在来大姨妈的时候会低潮,至于其他时间萎靡不振要么就是大姨妈快来了要么就是大姨妈后遗症。”
凌谙翻着白眼回自己教室做题去了。坐在位子上思前想后实在没想到所以然,戳戳前面正在看小说的钟槿文,“想知道一个女孩子不开心的最快办法是什么?”
钟槿文正看得出神,不加思索的回答:“强吻她。撬开她的嘴,还有什么不知道?”
凌谙再次翻白眼还真是求人不如求己。掏出手机写写删删好多次才把短信发出去,难得一次给落辞发的短信并没有收到回复。他瞄了一眼运动场,却发现落辞正在和秦初融打网球,马尾随着她的频率甩动,阳光直泄到她身上,犹如阳光中的天使,他不由的看的有些呆滞。
“听说好像是因为家里的事。”钟槿文挡住他的眼睛,“别看了,再看人也不可能是你的。”
“家里的事情?”
“对啊,有钱人家里事特别多。”
“说的你好像很穷似的。”
“钱这东西也需要相对论。”钟槿文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妈妈,去世了。”
“去世了?”凌谙一愣,他记得祝歆说落辞的父母是离婚的,落辞和她父亲的感情都不好,怎么会和没有养育过她又素未谋面的母亲感情好?
“毕竟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不是。”钟槿文看出的他的意思,“你猜猜她母亲是谁?”
“我连她爸都不知道长什么样,何况连她都没见过的妈。”
“那是自然,她妈可是你花钱也不一定会见得着的纪宛纯!”
凌谙呆住,他知道这个名字是因为高一的时候钟槿文老是提起。上流社会的才女美女,不仅长了一张俏颜,还拥有斯坦福经济学和心理学双硕士学位,最擅长的是谈判,只要她出马,项目利润不是用万也不是用千万而是用亿来计算,多少公司敲破了脑袋想挖她从没有成功过。虽然出名,她却将自己的私人生活保护的极好,除了一次上一个财经节目突然被主持人问及家庭情绪崩溃说想自己女儿了便再也没有过多信息透露,外人这才知道她已经结婚还有个孩子,至于丈夫是谁,已经离婚了这些情况任那些记者掘地多少尺也挖不出来的。前一段时间听钟槿文说她生病了,没想到得的是鼻癌,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没人香消玉殒,外界纷纷扼腕。他转头看操场,已经没有落辞的身影,“她真是不一般啊……”
钟槿文嗤笑,“姓落的在景程怎么可能一般,你以为你啊,姓凌只是个意外。”
“可是人生,本来更多的就是意外和偶然。”
桌子上的水静默无言,折射出并不清晰的凌谙眉眼和钟槿文背影。
“她和你亲近,有事没事多关心关心她。平时看起来happy的人,一旦难过起来,悲伤都比别人来的浓重些。”
“你怎么不关心她?”
“她不是看我不惯嘛。”钟槿文嘿嘿一笑,“其实我知道她不过就是因为我对秦初融的态度和我撩脸的。”
“亏你有点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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