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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郑田的三七(7.6)

魏郑田的三七(7.6)

作者: 单㭍 | 来源:发表于2022-03-30 19:26 被阅读0次

        七(6)

        那么一刻,我似乎是被静置在一方浩瀚的流光溢彩之中,目光中所接收的只是一种浩繁,朦朦胧胧,耳际所充塞的声响同样变得不再确切,似有若无。可这一刻的真实又意味着什么呢?一个梦中,一个分心者,一个冥想者,在一种置身事外的情境里,整个思维所展现的一种逻辑上同样缜密的编织——这样一种织造,每一个分属都达到一种极致,似乎以此便是具备的完备了,无懈可击了——,以此便成为搭建一座宏伟建筑的基脚。此刻我这样一位分心者的创造也仅仅是才进行时便被迫中止了,可即便是这样短暂的时间,却还是让我感到时间的跨度之久。在这样刹那的回首中,我的思想不自觉地将探得的画面与眼前所看到的产生了一种堆叠,让我感到诧异,不禁产生了似曾相似。我怀着无比感慨而又无法马上分享的愁绪,一个抬头看向天空,它也在变了,应和着四周渐渐弥漫开来的铅色。变才是唯一的不变。在这即将逝去的已知一刻,我能知道下一刻的发生吗?即便是到今天,这一刻,在面对着那天晚上两个截然不同的她,我依然还是不免感到一种不可理解。大概这就说明了,如果要用理性来完全解释这个世界那便是不充分的,自然的存在是一种态势,并非一个恒常的等量。大抵是这样吧。人的理性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悖论的事实;可脚步是实在的,难道不是吗?——我是一叶孤舟,她是一张帆,我们乘风破浪;啊,事实是什么呢,不真实又怎样呢!一艘在海洋中航行的船,最重要的是要保有信念;夜空中最近的星星也不会因为我的一个急切念头而有丝毫的改变,可我会变——变才是唯一的不变;我会用我所知的最简单的字、词,组成最流溢的句子;我会用我的双手紧握我的帆,把握,在这片重洋里驰骋;我在这片海洋里歌唱,也许孤独,也许是我自己太孤傲了;我时常热爱得发狂,在我的歌声里,我用热量所撒下的每一个分贝,化作一盆清水直接浇头而下;数不尽的每一个分子,在清冽的冰凉中,卷起一丝一丝打旋的气息,交织,幻化成了一缕缕缥缈的丝带;我不是魔术师,可这一刻,我也许蹩脚,但我会竭尽全力,我要表演一个魔术,我将在接下来的每一秒里织起一面旌麾;时间将成为一个确切的维度,不再等量,矢量,成为这面旗帜上永恒的一点光亮;在它的四周,我将绣上心情的每一个分属,并在这面三角旗的每条边上分别绣上一个重大元理:爱,哲学,科学。

        我不会成为发现者,我愿意相信,并且保有否定的意志;我愿意相信发现一块新大陆的偶然,虽然在客观上,它同样有其必然的因素;这样说来,我遇上了她也是一种确切了;一个实实在在的范例,每一个人物,时间,地点,小到一个细微的不经意看到;她那一刻的笑容就像是……我应该怎样去形容呢,词穷啊;美!——美不仅仅是感受,也是一种表达,我确信!我同样确定那一刻她的目光,我们相视的那一秒,她那笑容的真实;几天前,夜幕下的那幕显得毫不真实,不真实,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握手就,找不着方向了呢;这大概便是震撼,一颗心灵用最简单的行为撼动另一颗心灵;太阳散发出的热量难道是用柴火汽油烧的吗,不,那是原理是科学,那是核聚变;她握着我的手的行为并不科学,是喜欢,是爱;爱是旗帜的一条边,平凡而深邃;深到不着边际,撼天动地,也能微弱到仅仅是一点点的光;希望是爱的一个演化分支,就像变与不变是围着时间打转,那应该是叫态;一个人即便是在无尽的恨意中也是保有希冀的,犹如海中浪涛的强弱,都是源自海洋;大海的喜怒又是来自哪里啊,难道不是因为月亮吗,为什么是在时间的周围绣上心情呢!

        七。我会在心中念叨着一,一个也叫阿一的女生;可你为什么叫七呢?地球的存在是必然的吗,相信我,它是偶然大于必然的产物。隐秘而平凡的数字七啊,它是空门里至上的虚无的化身,是态;别问了,别纠结了,为什么要考自己呢;人之所以烦恼不是吃得太饱,是一种必然,就像地球的存在一般;思考就像人饿了必然要吃饭,不吃就会饿,吃多就会撑;于是我们给予了自己一双脚,一双手,一切都是隐秘而伟大的;大到望着天空会发呆,会不禁诧异,为什么星星会一眨一眨;我们反问,我们创造了一个内心中的自己,就像我,我并不仅仅是意义上的我。

        一。温陵城里有个姑娘叫魏伊,字阿一。一像什么呢?七月里出现的片雨总是那般迅雷不及掩耳,毫无征兆便落下来。她还像……她是一首诗的韵脚,一篇文章里的中心思想,一首山歌里的主角。滴答滴答下雨啦,阿公肩扛锄头要回家啦,傻大姑娘阿一带着斗笠跟在后面啦;她一步一跨快快乐乐的唷,那是因为她提着的篮子里好几个的槟榔芋头呦;她跟阿公一前一后到家呦,淋湿了衣裳也不着急唷;她忙着去洗芋头呦,忙着为它削皮呦,因为下午阿公跟她说好了呦,晚上他要炸又酥又脆的芋片呦。瞧,她又走回来哦,傻不拉几的唷,不是带着雨伞,而是而是一手拿着层叠的塑料小方凳一手拿着小竹凳来唷。转眼她又变聪明呦,先是放下了双手的凳子哦,然后才是逐个人分发呦。

        “干嘛突然笑得怎么诡异。”

        “不能说的秘密。”

        “去去去。”

        “周杰伦上个月又出新专辑了,叫什么来着,哦,《牛仔很忙》。”

        “是吗,那我明天要去镇上的音像店看看。”

        “何亮你怎么也关注起流行音乐了,不是应该古典吗?不过说真的,我实在不明白他怎么就能这么火。”

        我不过是上网时碰巧浏览到。你应答道,目光并不离开手中正将之褪毛的鸭子。才四把啊?你被何安这一疑惑一问看向魏伊。是啊,厅里就只找到这四把。厨房好像还有一把,小雨应和道。她站了起来,天色开始暗了。阿伊,凳子给你坐,我去看看阿姨他们是不是还需要帮忙。没事啦,我跟阿杰挤挤就行啊。是啊,我们挤挤就行了。她把凳子拿到了魏伊跟前,甩了甩手上的水,有什么好谦让啊;她快步走向了屋里。花木兰替父从军上战场,一身戎装可比得上任何一个男儿郎。倒没何安这般的美貌。中性也是一种审美嘛。叫男人婆。男人婆打起仗来更狠。现在,貌美如花的何安已湮没在房子里了,去给未来的婆婆相助斩妖魔。哪里来的何方鸭子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哎呦,不要脸的人类们,你们吃着我们的肉,喝着我们的肉炖的汤,究竟谁是妖!只见何仙姑哪里还由得它分说,提刀一个直捣毙命处,三下两除二,却也手打起颤来。这时一旁的田大妈,一鼓作气,趁着这股子劲一个补刀,一老一少这般默契的配合简直世间少有。边上的田大叔趁势一个运功,忽地一下将鸭怪抛进了已备好的九转丹炉之中,不可谓是大快人心。等等,这样的剧情还是太寡淡了,加点料。第二幕,男主人粉墨登场。哎呦喂,瞬间让人感到一股子的寒伧。只见田大公子身处一座荒山之中,四周尽是一派萧瑟。丝丝料峭寒风不间断地打着旋,吹得仅穿着一件单薄衣裳的田雷是瑟瑟发抖,蜷缩着身子掩在一处岩壁下,嘴里虽打着颤却还念念有词:我不爱你,根本不喜欢你,你硬来我就走,走得远远的。原来,好儿郎田大公子是被逼无奈逃难到此山中来了。至此,一出绝妙的舞台剧慢慢铺陈开来。剧名应该主题鲜明——就叫《身不由已》。第三幕,田小妹千辛万苦深山老林寻觅田大郎。《陈三五娘》又叫《荔镜记》。佐藤春夫在漳州旅行期间听闻了陈三五娘的传说,回国后便创作了《星》。《连升三级》也是高甲戏的另一部精粹哩,笑不笑就由你了。绝妙的第四幕来了,兄妹深山演绎亲情。哥,你应该回家!不,你们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特别是她。会不会太过悲怆了。那晚他一脸哭丧着回到宿舍确实是挺惨的,这回说什么也得让他硬起骨气来着。反正就是不回。第五幕,何仙姑夜半闯山林,斗智斗勇。田雷,这回咱让何安哭丧着回去。田郎,我并不是非得缠着你,而是真心实意爱慕你,难道就这般让你心生厌恶吗?好,我走就是了。风萧萧兮易水寒,何安一去兮不复还。怎奈,覆水难收,要不爱,谈何容易。第六幕,山的这一头,那一头。一座深山两腰间,你住在这边,我住在那边。你不见我,我绝不见你。古有孟姜女哭长城,今有何姑娘为爱住山头。只道是纵然我是个神仙,可怎奈何喜欢上一个凡胎;法力虽可让其更弦,可仅一具凡胎肉体就得意乎。第七幕,半山的绿水,半山的枯萎。我既然无法得到他的爱,那为何不将其化作一池春水,滋润这一花一草。你爱,我不爱,你还在,我便半生不慕;只奈泪水涟涟,好生孤单。怎么着也得让这小子孤独上个三年五载。呀,怎么把张扬给忘了。第八幕,张大仙出场,半路神仙两头忙。有道是神仙亦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这般爱恋情事。第九幕,张大仙妙招,你住她那头,她住你这头。可曾想,山的这边是这般风景,这还是人间吗,好比那仙阁的秘密花园。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只是,这般孤寂落寞又是为那般;青山绿水在人间,定要其遍布这山间。第十幕,仙人远去,临行絮絮语。一人言,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张仙随即点拨道,尔又有何德乎,一花一草可绿乎。一人言,他并非负心,怎奈我心执著。张仙微笑言道,情之所至,惟天地万物之同理;不怠,心之所向;亦乎,路漫漫。你我同为仙人,吾愧兮。戏剧的魅力并非在于一个结果,而是过程中人物演绎的丰满。贾福古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倒也是考验了舞台上丑角演员的台下十年功夫。

        “这细毛可真多啊。”

        “要是刚好遇上它换毛那才更多呢。”

        “小雨,你会煮饭吗?”

        不在于会不会,而是会多少。呃,就我这水平来说,我还是挺满意自己的。自信而又不免敷衍。你会多少呢?饿不死自己啦。谁会让自己饿死,生存是人基本的欲望。一那次的炒饭倒是不赖呢。紫菜蛋汤倒也是蛮鲜,要是加点姜片味道会更好。亮哥你会多少呢?我的眼睛此刻专注地看着手中正褪毛的鸭胸。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可这跟做菜有什么关系呢?学问可大嘞,小雨同学。你听得笑了出来;你和她都并没不搭腔。他肯定不会,当然咯,泡面谁不会。亮哥你原来还有一绝呢。是吗?吹牛啊。你笑了出来;你不自觉地将目光看向一旁的那一双手。我也是从农村里出来的,所以,我也是从小就得做饭的。你这时抬头看去。真的。他强调道,目光正对着她的。这样吧,待会我来炒菜,看看我是不是吹牛。龙岩牛肉面。呵呵,闭着眼睛的一还咯咯笑着;却不准你笑。那牛肉面里的牛肉羹可真是不赖,又滑又嫩。是用小葱爆过的油。吃面就是得油花花才吃得爽。握着她的那手有些温润。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你又将目光瞟向一旁。现在则是冰冰凉凉。天色比刚才更暗了。是不是要搬到大厅前廊呢。眼前的这口水井几年了呢?舀上来的井水是有些温的。天越冷井水越暖和。以前一到冬天,我们早晨起床后,母亲就是提一桶井水给我们洗脸的。有一年早晨上学路上,还能看到路边的野草茎叶上挂着依稀的霜。估计田阿姨本来是只准备杀一只的,喏,就眼前这只。一想到人多,一只那够,就……说不定来着。阿嬷一说女同学,田妈妈就心领神会,简直难以置信。要我肯定不会想得怎么远。再说也仅仅是同学吗。邻里就是是非多,一多,话里行间就能听出什么不同。本领啊。老妈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世界小了,当然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倒腾咯。他们也该回来了吧,还都没准备呢。吃完饭得早点过去,否则晚上要睡大街了。牵着她的手水库四下先看看,趁着黑漆漆,冷不丁亲下她。

        “你们在干嘛呢?”

        “哎呦,张大仙终于把田大郎带回来了啊。”

        “田雷,听出来了吧,憋着坏呢。”

        你默默微笑着,你们轻快地走向院子另一头;你在目光中感到了心情的些许缓和。他们在洗什么吧?你看到了前廊下停着的豪爵摩托。原来是在褪鸭毛。你站在了郑杰的一旁。你感到了左手肘被轻轻碰了碰,你看向张扬;我回头看向了眼前的妹妹,小妹你们几点回来的呢?你又低头看去,郑杰,单聿电话多少呢,我打个。打给田沅没接啊。没事啊我打。他提起左手臂,甩了下手中的水渍,伸向了外套左兜里。张扬凑到了何亮一旁,蹲下了身子,这个头怎么也得有个六斤吧。你不动动手吗?四个人对付一只鸭子还不够啊。你看着他们俩人你来我往,何亮,怎么没见何安呢?刚走去厨房了。你又看向了何亮的一旁;依然低着头双手忙活着。她不是还在生气吧?她去帮阿姨和叔叔了,他们还在杀另一只呢。一旁的魏伊开口说道。那我去看看。你说着,挪开了步子。没接啊,郑杰抬头看向了你,没事,你先忙你的,我待会再打个。好啊,你停下来回头应道,你们还需要什么吗?告诉阿姨,我们这只快好了。好嘞,你应和着何亮,回头走去。加油啊。张扬的脚步声紧跟在你的后头,追了上来。

        “你还有个妹妹吗?”

        是啊,你学着他那轻声细语说道。我记得我跟你们说过啊。有吗?你看向他,同样学着他的调调,没有吗?但凡是安妮的屁大点事他倒是都记得清清楚楚。许生又何尝不是呢!对其对象精神上的倾慕,表现上亦是对其物的喜爱。一走进厨房我便看到了阿嬷的身影。阿嬷在洗着什么。阿嬷,你叫道,走过去。你看到了水槽里的那把散开的腌芥菜。阿嬷,我洗啊。我来啦。一旁的张扬说道。你反倒有些惊讶地看向他,确定?我确定你更渴望见到的是她。他说着又笑嘻嘻地看向阿嬷,阿嬷,我来啦;伸手过去洗了起来。你突然感到脸有些燥热了起来,不知所措。阿嬷刚说什么呢?此刻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在翻腾。你回过神来,尴尬啊。为什么刚才没回他一句呢。仅仅几秒,你是顺着脚步从一旁的那扇门走了出来的;你站在厨房外头张望了番。人呢?父亲从你眼前的一个土坡道抱着一捆柴火走了下来。我妈呢?你问道。估计是去水井那里了吧,刚还在这里呢。怎么带同学回家也不提前说下。我勉强笑了笑,临时决定的啊。你去把另一张桌子也支起来吧,不然一张桌子怎么做得下。桌子在哪里呢?在后厅一侧边上,自己找找。你转身往回走,不再看向其他。我穿过了厨房,很想放慢下来,我的目光代替了我的脚步,四下首先逡巡了番。在那。你快步穿过了大厅,走到大门处,看到了一侧的水井,水井前方的两口砖砌的洗涤槽,还有他们的身影从新映入你的眼帘。母亲在了,可她呢?你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心中的那股子异样的焦躁。人呢?先拿出桌子。你一个转身,再次向后厅走去。“亲吻,朋友,呵,梁山伯与祝英台吗?”旁观者有时比你自己更看得清自己。我从来不相信自己会自欺欺人到如此的地步。你被心中此刻压抑的那股子心绪激起了另一股子的劲头。在那。你走了过去。你开始感到了一丝惆怅悠悠袭来。你先挪开了桌面,拿起桌脚,走几步,来到大厅支开了它;你又返回,拿着桌面继续走来。你放下了它,犯难,掂量着自己能否独自撑起它。许生错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夺他所爱,只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你也有错的,承认吧。我一个忧郁地抬头,一个随意地张望——这时角度大约向右三十度,目光清晰、无误。也许是时候到了,提希丰来了。她从厨房走了过来。你拿着它干嘛?要帮忙吗?啊?啊什么,你一个人拿得起来吗?你拿着菜刀干嘛呢?什么嘛,你觉得呢?她没好声地应道。等我,她说着带着右手握着的它小跑着出去。你拿着它干嘛?你还不明白吗?你说吧。你连男人都不算。色情狂!变态!你沉默以对,心灰意冷;冷冷的风从你周身拂过。冷,冷到全身不住地打颤;天寒地冻也不过如此。冷冷的风吹着冰冷的身,凉凉。请您自重!别再跟来。谢谢。你感到绝望了。绝望中的滋味,并不是无望,你还是渴望一丝尚存的希望犹在。那就争辩吧,她不听你就吼。她要走你就羞辱她,总之,要点要准确无误。他们大概会认为我是在故作姿态吧。有一点是确切的,人在面对不想失去的东西时就会竭尽全力去挽留的,徒然也罢。他们是体会不到那种你在最初之际就眺望到会有那么一刻的心情的;你是那么确定那样一刻会发生的,只是没想到的还是太多。事件真实发生的过程的那种震撼是不可能在预备和之后还能完全感受得到的。她小跑着,进了来。

        “来吧。”

        看着她,感受着目光中的那种真真切切,这种感觉应该叫什么呢?我们一人一边提起了桌面,放在了撑开的桌脚上,寻找起贴合的嵌入角度。踏实感。你又感受到了二人以往的那种默契。你们怎么去那么久呢?你的目光寻找着那个即容易又总是失之交臂的角度,本来只想去看看杨桃林旁的那棵柿子树的,后来又想起了山里还有棵,就去了呗。进了。你走到另一边,半蹲着,双手配合继续寻找贴合角度。这是个机会。好吧,她说道。快点进去呀。搞定,她说着站着拍了拍手。要走了。你那边还没好吗?是啊,进不去。她走了过来,会不会边不对呢?应该不是。你说着,一手搡着桌脚,一手一个使劲拍了拍桌面。进了。我依旧能感觉得到自己心跳的速度的快。一直往下扯着的衣角。一个柿子算得了什么呢。四下的空气里充斥着数不尽的铅色分子,漂浮着,越来越重。

        “何安。”

        她停住回头,干吗?也许应该打开大厅里的灯了,也许是地点不对,也许我太笨嘴拙舌了,也许是自己还有担忧。合适吗?等,等下,你说道。你赶忙将左手伸进外衣兜里,掏出它。你走了过去,那么急;你确定自己应该保有失望。给你。你递到了她跟前。它红红的;你的脸热辣辣的。你看着她,你从她的眼里看到模糊一片,她的整个存在都变成了一种待定状态。她呢?她说了什么呢,在刚刚过去的三秒里。不知道,不确切,无法肯定。你此刻发现果子还在手里,她却已走去。可为什么我的心并不感到一丝的悲伤呢,反而是……欢呼雀跃。可它还在你手里啊,她并没接过去。她到底说了什么,让你的内心如此确信。你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不,话语同样具备分量,即便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的调调——她的嘴唇动了六下,所以是六个字。

        “田雷。”

        张扬从厨房向你小跑了过来,哪里还有打火机?厨房不是有吗?坏了,哪里还有吗?我找找,你说着走向前面橱柜,打开了位于神龛下的一格抽屉。我将手伸进了抽屉里,只一个抓取;嗱,我将打火机拿到了张扬跟前。别站着啊,来帮忙,他反倒像个主人般说道。厨房此刻很需要你。你跟随着他挪开了步伐;你们一起向厨房走去。心情爽了吧。靠,什么意思?我反正是看到何安急匆匆地从厨房外走进来,同样急匆匆地又走向大厅。对啊,拿着把刀。你说到这不由得自己都笑了出来,菜刀。看,还装,继续装,装吧。语气饱含不屑与揶揄。那,刀她拿了,还怎么切肉啊。他像突然惊醒似的说道。

        “你见哪家的厨房只有一把菜刀呢?”

        “请问你家厨房有两块砧板吗?”

        “伸个腰嘞。”

        “林笼没干过这活,是个费心神活哩。某代志啦,这只葬餮我自己来。林进去啦,天黑咯。阿雨,棍掂当啦,去拿高压锅来客。”

        么妖艮啊阿姨。么妖艮兮聘郎呃,代志兑雕啦。尬代?伊泯昂咯。尬代昂?伊叻峦爱啦。阿兮安钻啊,唧唧唛唛阿哩。么妖棍笑。萨帕兮?来阿,飒阿嘎飒阿啊。呵呵,田妈妈赶忙上前阻止。牤拉,斯叻尬代啊。滚阿郎,帕虾帕,峦爱就峦爱阿。几郎尕几哒啊,牤帕咯。搞峦爱呣价乌摩啷歘,昂兮兮,真喜耶。查某兮兜阿郎啊。尬代,够呣阿歇喜。瓦么尕林爸阿歇啊,兜阿?阿某查某贵虾米阿。何安啦。归贺阿。何安几岁了呢?呣摘阿。虾米,搞峦爱呣摘郎归贺。酒啊飒掰呃阿。党欧啊。林爸阿蜡灾阿笼呃党哩帕洗。够哩堂切呣兮愧贴头,灾呣①。变脸比变戏法还快。软硬兼施。你又一个抬头看向四下。真的暗了。人的眼睛一样具备快速的适应。阿一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是安安静静。百变风格哩。电话响了挺久她才接的。“干嘛。”声音听着还迷糊呢。睡眼惺忪。接着肯定是又睡了,肯定。没听到闹钟的声音。就是不知道几点又醒的。一通电话,起得早照样的神清气爽。我叫孔丘你叫什么呢?不能告诉你的。妈妈教得好。呵呵。那小女生还耍起脾气呢,不吃,不吃嘛。干净了。你将目光从鸭腿转向一旁的鸭屁股。欸,瓦爱哩。瓦跨丢哩咯。兜阿,温摩跨丢哩。愧愧愧。跟普通话的语调就是不同,别具一格。

        ①闽南语的汉语同音、谐音借字。

        哩得瓦么尬代?

        聊忒呀。

        温呣背哩哦,哩牤灶瓦,么瓦播更咯。低头思故乡怎么读来着。扭头就能看到傻姑娘。兑……桃?嘭。科叻机搭咯,只听得田雨一声示意。亏炯灶笼呃叮亏开,枊咯,田阿姨对着她说道。她又疾步走了去。暮色四合。两个大妈还在院外边走边唠叨着家常。一辆摩托车慢悠悠驶了过去。是女士摩托。听错了吗,怎么还有自行车声。那天本来约好要一起骑着自行车去市井小巷晃荡一番。结果!那会应该打住不跟一争辩。这可真难!我那个堂伯倒是服软了,家和万事兴。总要有个人退让吗,为了家和孩子。不然日子还过不过。一哭二闹三上吊。四十不惑。也不知道他是自欺欺人还是……那次跟叔公吵什么来着,叔公说道,你倒是硬起来啊。男人的硬伤。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要不是因为是父子,估计接下来什么粗话都用上了。一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呢?有些人一见面扑面而来就是有种气质,让你不由自主倏然不敢怠慢。修养谈吐则是岁月浸润,并非附庸风雅或做作得来。真有些忐忑哩。农民并非就庸俗,而是太多人无法保持住那份本真的淳朴。小时候的丧葬风俗跟现在简直是天壤之别。现在的守灵夜前奏必是扑克麻将,并且必须歌舞为伴。灵堂必须热闹,在天之灵才能看得到。牛鬼蛇神们唯有赌徒方能镇住。风俗呗。移风易俗,移到了阴沟里。怎么,死个人还不准许人家热闹热闹。钱闹得慌,闹了才是孝道。只见贤子孝孙们齐聚一堂,载歌载舞。来,去给你们爷爷跪拜,紧接着几个比亲儿女还亲的立马恸哭起来。一个领头的不知是何方妖孽亦或是未知的仙姑,嘴里念念叨叨起来,一拜,孙子们代代必将清华北大;二拜,贤子孝孙个个前途远大;三拜,无病无害保佑平平安安,子孙万代。在一旁,几位天仙下凡,只见又略施粉黛,伴随着阵阵震耳发聩音乐声——动次打次,动次打次——,扭起了腰间。衣服无需太多,是累赘;神仙更无需细腰肢,油头粉面粗腰间是绝配。啊阿啊,笼西哩呣爱温吖。牛头马面一见这样的场面分分钟都得怯场,实乃天地万物之回魂大法。看,那个不是大学毕业生吗?看,那小不点还围着灵堂闹腾呢。再看,兄弟姐妹们,吃好喝好嘞,上菜,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必要你们好吃好喝。

        五点三十分。还是没接,你回答张扬道。我把手机重新放回右裤兜里,将切好盛在小竹筐的包菜移到一旁空闲处。你将电饭锅盖拿起,刚准备拿出内胆瞬间又番狐疑了,够吗?先把米盛出来洗了再说。一个人五两算得多少来着?你又要去哪里呢?这位大厨,我这是去盛米来洗。你不再搭理他,眼里掠过阿嬷那被灶台掩住的剩下半张脸庞,快步走了去。七斤得几勺来着?芥菜闷肉。从切肉到下锅倒是有条不紊。“这个腌芥菜要先炒下,炒出香味。”两勺油,两颗干辣椒,炒一炒,再下点花椒,油。还编起顺口溜来了。乐在其中的——揶揄你。父亲居然还真放心让他来做,自己忙着喂猪仔去了。怎么不放姜片葱头吗?你不懂,一看就没煮过饭的。哎呀,差点撞上。心一阵怦怦跳。老妈叫你赶紧下去炖了,来者反倒一副愤懑不满状说道。知道了,你先放在厨台上。你说着,顾不得再多说上几句,一溜烟小跑向粮食间。那眼神就像我是她仇人一样!不就是一点小事吗,小题大做。那又不是故意的,就……!黑漆漆的。先开灯。走向米缸。哐。我一手拿起米缸盖子放在一旁,舀起一勺,刚要倒又不放心拿近端详起来。是煮粥的。你重新倒回它们,盖上盖子,打开另一口缸,再次端详。一勺大概八九两。大概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再加点。我放上了盖子,走到门口顺手关灯,返回。

        天完全的黑下来了。黑漆漆的四周,只见被前廊下的灯火映照得并非亮堂,而是依旧感到一种昏蒙蒙。还是有点距离的,灯光又并非荧光灯,这样怎么看得清楚呢。你们说,她还不听,操着一口流利的闽南语回应着劝说。只见她一刀刀下去,还真没感觉出她有丝毫的差池。我关注着她,她注视着眼下的那只鸭,全然忽视了我目光中的打量。下午刚见那会还真有些不安和尴尬呢。可跟阿嬷就不会,阿嬷似乎更有一种亲和力。阿姨呢?说不上来什么突出的特点,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是无疑的。叔叔说他是做什么来着?你随着耳朵听到的声响而扭头看向大门方向。安安你猜谁在炒菜,我保证你猜不出来。魏伊边说着边走了过来。猜猜看。何亮吗?哎呦,是他就不惊奇了,是张扬。不是吧。真的。还有,还有呢,你更猜不到的。她说着不由自主笑了出来,鸭汤也是他炖的。安安,我们千辛万苦的成果可能就要毁于一旦了。田雷呢?帮他打下手啊。你一听就明白了。那应该没事啦,田雷不会把关啊,再说,田叔叔不是在。你又将目光从她看向田妈妈,阿姨,小雨他们在家煮饭吧?啊,虾米啊?阿姨啊,安安叻梦哩田雷弟厝背兹摩?魏伊笑着说道。摩啦,摩啦。你赶忙圆场道,扯了扯她的袖子,感到更难为情了。好吧,知道啦,我去守着我们的劳动成果了。去啦去啦。你恨不得她刚才就没来过。可真是的。就好比……难道会传染?他才红呢!“桑呗喔席啊。”第一次看到他脸红呢。那一刻不禁感到心头暖融融的。原来是这样子的,那——真是的,万一,就,那么多人呢。再说,那,时间,又那么突然,突,突然。真想揍他一顿。狠狠的,这样才解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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