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才知当年错

     

而今才知当年错

        总是在历经人生的千回百折沟沟坎坎之后，回望身后的路，才发现当初的自作聪明矜智负能何其愚蠢何其呆笨。如果说摸爬滚打饱经忧患是成长中必须要走的路，当年因自以为是自鸣得意而给他人制造的伤害，在一天天长大的生命历程里，逐渐内化成了让我心怀善良和悲悯，敬畏万物生灵的空谷足音。

      那个时候，家里养了很多母鸡，后院里垒起来一大排鸡窝，母亲给每一个鸡窝里铺上了厚厚的麦柴来保证鸡生下的蛋不会掉到地上而被磕破。为了防止鸡们四处乱跑，妈妈又把一排竹帘子订在两边墙上来挡住它们。经过一个漫长而萧瑟的冬季，那些罩窝鸡拍打着翅膀走出鸡窝，在温暖的春阳下，懒洋洋的踱来踱去。这个时候，母亲看它们的神色就会有微妙的变化，给他们和食时，也会毫不吝啬地多抓一把麦麸。果然，不几天，这群母鸡一个接着一个开始生蛋了。每当它们“呱呱呱”向主人大声宣告自己的业绩时，母亲的眼神里总会有喜悦的光芒流露出来。要知道，母鸡开始产蛋，家里的开销就会宽裕。每过十天半月，母亲提着一筐筐鸡蛋上一趟集市，就会换来我们兄妹上学所需的纸、笔、墨水，就能给我带来一个酥脆可口的八爪儿和几颗让人垂涎欲滴的水果糖。所以，在母鸡产蛋的季节里，妈妈对它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哪天应该产几颗蛋，哪几只鸡哪一天该休息，妈妈的推测总是八九不离十。那几个月里，我们的日子总是充满希望，黄昏时候，我们端着竹筐去捡蛋，看着低眉顺眼躺在鸡窝里的白花花的鸡蛋，心里充满了甜蜜和兴奋。

        村子里有一个70来岁的老爷爷，白发银须，颇像一位仙风道骨的异世奇人。他常年做着拿鸡蛋换向日葵的生意。每当中午上学前，很多小朋友兜里装着向日葵，看他们磕得津津有味，我常常是眼巴巴被馋得垂涎欲滴。后来，一个年龄大我好几岁的同学给我指点迷津:“你们家养了那么多的母鸡，一天要收那么多的鸡蛋，你为啥不趁你妈不注意偷一个鸡蛋啊？一个鸡蛋要换一大瓶盖盖向日葵呢！”在葵花籽的诱惑和同学的怂恿下，那一天中午，趁着妈妈和哥哥们在午睡，我战战兢兢地挪近鸡棚，颤巍巍地打开竹帘，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鸡窝里白花花的鸡蛋……

而今才知当年错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 自从尝到了偷鸡蛋的甜头，我便一发不可收拾。由当初的哆哆嗦嗦到后来的明目张胆，由当初的心怀愧疚到后来的心安理得，由当初的每天一个到后来的偶尔两个。每天中午，小小的兜里装着满满的葵花籽，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用我妈的话说:瓦罐不离井口破，只要你来的次数多。终于，有一天收完鸡蛋，妈妈满腹狐疑地对我们兄妹几个说:“咱们家的鸡蛋这几天怎么老是不合适，总是比我算的要少一两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做贼心虚慌张急了，我知道事情败露之后我的下场。苦思冥想最后决定恶人先告状。睡在炕上，我告诉妈妈我看见三哥偷鸡蛋了，并且拿鸡蛋到三队老爷爷家换瓜子了……三哥的下场自不用说，而我，为我的聪明机智而窃喜……

        那个时候，三哥学习总是很不用功，下了课就跑到厕所里去捉苍蝇，并且还和同学们比赛谁捉的苍蝇最多。每一次考试成绩总是很不尽如人意，总是免不了大哥和妈妈的一顿皮带抽打。后来有几次考试，三哥的成绩忽然就突飞猛进，每一次拿着试卷兴高采烈得意洋洋，妈妈为此也是万分高兴。低他好几级的我百思不得其解，总是觉得三哥的进步不会这么大，其中必有蹊跷，一个天天捉苍蝇比赛的人，怎么能考出这样的成绩？终于有一天，趁着他不在，我从他书包里偷偷拿出他的试卷，这一看，真相大白于天下，原来每一次考完试，三哥就会用他事先准备好的红笔偷偷地改掉卷纸上的分数，比如，28分，他就会给“2”字加上一笔，成绩摇身一变成了“88”分，三哥瞬间就由班里的倒数一跃而名列前茅。这么惊天的秘密，不告诉母亲怎么能行？三哥的阴谋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做的结果当然是没有好果子吃。

        曾经自作聪明的自以为是，历经几十年的世事变迁沧海桑田，现在回忆起来，谈笑间后悔不已。在繁忙的工作和生活的间隙，偶尔忆及童年时的雪泥鸿爪，为自己的无知和懵懂无地自容。它们常常提醒着我，与人为善，心怀悲悯。不知多年以后，当我垂垂老矣，坐在摇椅上，看微风拂起两鬓的银发，我是否也会为我今天自以为是的做法而懊悔不已，是否也会写下这样的句子:落尽梨花月又稀，而今才知当年错？

          1月26

 

而今才知当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