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是小雪了,冬季的第二个节气。小院里的丝瓜却生机盎然,绿蔓缠枝,黄花朵朵,或大或小的果实掩映其中。
我很奇怪,在我的认知中,丝瓜这种植物,难道不应该在夏天才是开花结果的盛季吗,怎么在萧索清冷的日子反而更加繁茂呢?
这样的认知来自遥远的记忆。很多年前,我们家在北方小县城,住的平房带个很大的院子。父母平整了一块地,种上番茄、黄瓜、四季豆,甚至还有冬瓜。我和弟弟兴奋地跑前跑后,扶枝浇水,松土施肥。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丝瓜,因为它花开得最勤,果结得最多。夏天的晚上,一家人坐在爬满枝叶的丝瓜架下,大人摇着蒲扇说着我们不太懂的事情,小孩子在树摇虫鸣蔬果飘香的梦中睡去了。
但是到了冬天,院子里空空荡荡。厚厚的积雪下,只有躲在地里的萝卜还瑟瑟地伸出几片叶子。母亲会拿肉和萝卜炖汤,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处方”。我们全都深以为然,大口喝汤热气腾腾。
现在重庆疫情比较严重,母亲在另一个区。我只能打电话问她,为什么丝瓜到了冬天还在开花结果?貌似比夏天还要长得壮实点儿。电话那端说,重庆跟北方不一样,11月底了天儿还不冷,丝瓜很聪明,生命力强,今年夏天太热它就长慢点儿,凉快下来就攒劲儿长,反正都是一季,不过是把花期延后罢了。
母亲并非农技专家,她和父亲也只是把种菜当作乐趣,从北方带到了重庆。由于住在高层小区,他们要走很远才能在城市缝隙中种植一片小小的“菜园”,辛苦不说还经常被人偷采。我劝过多次却没有用。父亲走后,母亲自己一个人在北方待了个完整的夏天,回来平复如初,只是不再种菜,也不和我们住一起。
疫情快三年了。弟弟一家在北京,已经三个春节没有回重庆。我和母亲虽在同一个城市,如今也不能常常见面。问她总是什么都好,啥都不用买。弄的媳妇儿很担心,咱妈不是对我有啥意见吧?我笑笑,老太太好着呢,早上客厅里打拳,晚上小区遛弯,家庭群里晒美食,可比你会生活。
晚上在厨房洗碗的时候,我的目光常被窗外的丝瓜吸引。温暖的路灯下,颇有“黄花褪束绿身长,白结丝包困晓霜”的诗意。看着它们爬满整整一墙,很难不想起当年一家人坐在丝瓜架下的温馨景象。我觉得母亲说得很对,丝瓜确实只有一季,但纤细的藤蔓却结出沉甸甸的果实,今年重庆烈日高温,它不仅活了下来,还将花果保留到冬天,给了疫情下的我们惊喜和希望。
这段时间,我在社区里当志愿者。虽然能做的事情有限,但不管是物业还是邻居,大家都很和气很尊重。有不大认识我的,问我住哪一栋。我告诉她后,她睁大眼睛问,是种丝瓜那一户?长的真好,都爬到外面来了!
我认真地回答她:是啊,老妈今年劳动节过来帮着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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