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

鹅州街是一个繁华的集镇，东西两条街道隔着一条宽阔的塘河，从南到北有南新桥、中桥、北新桥，三座拱桥像三道彩虹横卧在塘河之上，从空是俯视，街区就是一个王字。桥是三横，河是一竖，把街道分成四个功能不同的区域，西北是工业区，西南是商业区，东北是教育区，东南是大宗商品如煤炭、稻米的交易区。

朱含英他们四个人沿着塘河西堤一路向南，走了十多里土路就到了鹅州北街，一字形排开是农机厂、纺织厂、油厂、服装厂，宿舍，居民区。朱含英工作的地方就是红旗服装厂，主要做外贸服装，少量的订单工作服。

中桥是商业集中区，店面向南有布店、百货商店、饭店、新华书店、药店等，向西有茶馆、杂货店、南货店、寿衣店等，拐角处是照相馆和电影院，前面有个广场，各类小贩地此处叫卖土特产，是最热闹的地方。

大妹朱水英看着照相馆厨窗，忽然惊叫起来，指着陈列在里面的照片说：“姐，你的照片，还着色了，真漂亮。”“哎呀，真是哦，我都不知道。”吴国中端祥着照片，又看着身边的朱含英说：“真漂亮，照片没有人漂亮。”

他忽然拉起含英的手向照相馆门口走去，“不行，你都不知道，老板就把你照片展示在厨窗，这是侵犯肖像权，我们去把照片要回来。”

小妹朱琴英跟在后面拖住含英的手臂说：“干嘛要回来，放在厨窗展示不是挺好的，大姐长得漂亮，我还可以在同学里面炫耀一下，吹吹牛多好啊！人家演员的照片还贴在电影院里呢，大姐的照片为什么不可以放在厨窗里？喂，你还没当我姐夫呢，就这么小气，当了姐夫，大姐以后还不能出门让人看了？”

朱含英用手指刮了一下小妹的鼻子，笑着说：“你不懂，别瞎说，这种事也值得在同伴面前吹牛？”转过身对吴国中说：“嗯，算了，小妹说挺好，就让照片在橱窗吧。我们姐妹三人去百货商店选布料，你去买电影票。”

吴国中站在原地，看着朱含英带着妹妹转过街角朝南走，看不见了才走进照相馆，和老板交涉要求撤下这张照片，老板说厨窗布置没多久， 一时没有别的照片替代，作为补偿，可以免费给他一张照相票，他要求起码三张，两人讨价还价，最后他拿到了两张票。

工作后，朱含英的工资大部分交给了母亲，留下的零用钱不多，她给两个妹妹各买了一支钢笔，扯了几尽花布，给母亲买了一条头巾，父亲一个烟斗，自己一副手套，三块手拍和一只大号帆布包。她看到路边小吃店在炸的萝卜饼，便买了四块，用纸袋包了，走到茶馆时，看到吴国中占了一张桌子，泡好了茶，桌上三包点心，正坐在那里等着她们。

小妹走到桌边，拿起杯子就喝，“一上午走了那么多路，没喝一滴水，真是渴死啦，肚子也饿了，有什么好吃的？”

吴国中说：“我买了烧饼、麻团、麻花，我们就着茶水填饱肚子。吃完后陪两个妹妹去拍照，我有免费照相的票。”他人口袋里掏出票递给含英，“明年大妹初学毕业，小妹小学毕业，正好拍几张证件照。拍完后去看下午1:00的电影，然后回家。这样安排，行吗？”

朱含英拿着照相票问：“哪来的？”

“你的照片装饰了厨窗，免费照两张照片，算是便宜他们了。”

“姐夫你真会做生意，以后肯定会做大生意。”小妹用手画着大饼的样子，引得大家笑了起来。

大妹问：“电影票买了吗？什么电影？”

“《小花》，唐国强演的。”

“我喜欢，我有同学看过了，说很好看，女主角陈冲、刘晓庆都漂亮，唐国强很帅。”

“快吃，这里还有香香的萝卜饼。”

电影票的位置很好，两张在十一排，两张在十二排，都是正中的座位。两个妹妹坐在前面，含英和国中坐在后面。电影开始后，吴国中悄悄地握住了含英的手，并在手背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含英羞得满面通红，一颗心嘭嘭直跳，好像有一股电流顺着手臂流到心脏，她吓得一动不敢动，电影上放得什么，她看不见，听不见，只觉银幕上的光影在变幻，人象做梦一样。

吴国中不看银幕，只盯着含英的脸，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双眼放出光芒，像天幕上闪耀的星星。他感受她的手指在掌中擅动，呼吸变得急促，他附在她耳边说：“我想你，喜欢你，想天天和你在一起，你想我吗？”温热的气息轻佛着她的耳朵。

她感觉耳朵在发烫，嘴巴像被他点了哑穴一样，说不出话。

“你知道吗？上次你说到入赘，我转移了话题，不是我不爱你，是我的自尊心受不了。这次到你家来主动说愿意入赘，不是我放下了自尊，而是我觉得有能力让别人尊重我。最近我在北方的一家钢厂接到一个大订单，厂里可以稳赚十多万元，工程完工后，我的分成会有两千元。两千元呐，你每月的工资只有28元，要五六年才能累积到那么多钱。”

“这么多？两千元可以造一楼一底的房子了，怪不得你胆子大了。”

他又亲了一下她的手背 ，好像她手背上有蜂蜜一样，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我胆子大你还没看到呢？要不要体验一下？”他作势要亲她的脸颊，她连忙把头歪偏过去。

他吃吃地笑了一下说：“为了你，我什么苦都能吃，努力赚钱，争取早日获得你爸爸妈妈认可。”

“如果没有我和金石磊一起去培训的事情，你不会今天来我家求亲吧？”

“对，我怕你被他抢走，他家条件那么好，你的父母肯定愿意你嫁给他，如果你也动了心，那我就完了。所以我必须抢在他前面捅破我俩之间的窗户纸，只要我认定了非你不娶，你认定了非我不嫁，那么最大的阻力我们也能克服。”

“这次培训真的是机会难得，放弃怪可惜的，我父母希望我能去学习，成为服装厂的技术人员，而不是普通工人。”

“我会这么小气吗？你能成为大裁缝，也是我的骄傲。你不用放弃这次机会，学好了本领，说不定以后我们可以开自己的裁缝铺。”

“嗯，烦恼散尽，我太开心了。”

“你开心，我就开心。”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灯光大亮，电影结束了，他和她一惊，迅速分开。两个妹妹兴奋地回头，看到他俩尬尴的表情，小妹奇怪地问：“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发烧了吗？”

大妹拉起小妹说：“快走啦，不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