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

婆婆八十岁，左手抓着楼梯一侧扶手，右手拄着拐杖。脚步每向下移动一个台阶，左手随即顺着木杆慢慢下滑，拐杖随即“噔”一下点地。媳妇始终在右前方，低一级台阶处，向左边侧着身子胳膊微微张开护着，万一有个闪失可随即扛住。

媳妇起初想亲自馋着婆婆的左胳膊走，右边显然不行，影响她用拐杖。不料婆婆说还是习惯借助楼梯扶手，从安全角度看，这样比较妥当。有人扶着她，她会不由自主跟着对方的脚步起伏，没有木制扶手稳当。

女儿跟在后面，陪着同样八十多岁的公公，下到几节台阶后，女儿说，下次吃饭找个有电梯的饭店！同行的七八个人瞬间装聋作哑，没人应和。今天是侄儿安排的晚宴，特意为爷爷奶奶接风。

两位老人喜欢吃火锅，就来到这家比较正宗的店里。

这个屋子不算大，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门对面墙的上方有一个方形换气扇，吃火锅这个设备是极需要的。

门的右侧有个摆放菜品的架子，共三层。早被服务员端上来的羊肉卷，牛肉卷，蔬菜等占满了。门的左侧靠墙拐角有个衣架，挂满不同颜色的衣物和包，看上去很杂乱。

地正中央是一张圆形大桌，暗红色。桌子中间放着圆形大锅，不是北方传统的“八卦”形，而是极据川味特色，大锅套小锅的样式。中间的小锅极小，大概半径仅有七寸左右，红色汤汁直冒泡，不断溅在边上的环形清汤锅里，搞得本来应该原汁原味的清汤锅，也有了些许麻辣味道。

席间开了一瓶酒，女儿说，你们两位老革命也喝上点吧。婆婆公公爽快答应，看得出心情大好。

大家共同端起第一杯，婆婆举杯角度很到位，应该半杯进去了。边上的女儿立刻皱着眉说，你不能口小点吗，急什么！众人充耳不闻早就拿起筷子开始捞肉了，只有媳妇说了句，想喝就让喝点，没事的。

四岁的小男孩在地上跑来跑去，这是今天唯一一个第四代。众人逗他，便成了焦点。后被孩子爸爸强行拉在坐位上，他扭来扭去，还要下去，显然觉得此刻玩耍比吃有意思得多。一位女士举起杯，对着孩子说来干一杯吧。孩子瞬间定睛，像一位军人听到命令立刻安静下来，并四处找酒杯。爸爸忙找了个空酒杯，倒上温开水递给孩子。这娃一脸认真举起杯子对着众人，所有人齐齐举杯，向着小男孩的方向晃了晃，较近的碰了杯，一饮而尽。

孩子安静下来，注意力立刻回归到菜品上。

众人渐渐进入“吃”的状态，交流明显少了。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还不忘记互相照顾。“来，吃点这个，没事晚上不用减肥。”对方免不了致谢，“谢谢，我自己来，我不客气的。”

婆婆公公被照顾最多，他们虽说年老，看上去精神不错。味口极好，除了接受别人照顾，自己也不断伸长胳膊捞食物。

几个中年人吃了会儿，便恢复聊天状态。

三个年轻人，其中之一也就是孩子的爸爸，由于中间陪孩子在外面玩耍，耽搁了，回来狼吞虎咽。还不忘回头看看食物架说，咦？肉都放进去啦？有人忙站起来拿起漏勺，帮他捞了些肉，直到面前的盘子里堆成小山。其余两个年轻人号称减肥，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一直笑嘻嘻看众人，偶尔逗逗孩子。

时间不早了，众人起身。媳妇忙走过去帮婆婆穿外套，其他人有打包菜的，有结帐的，有带领孩子的，有拿剩余酒的。人们纷纷往门口挤，有人高声提醒，都看看自己的手机，没落下吧？

外面，灯火辉煌，车来车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