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浅砂白彻夜未眠，第二天上车便睡着了，再睁眼时已是中午，偌大的车厢只有她和韶菁烁两人，除了四壁没有窗户，直像是从研究所抠出来的一个房间装在轮子上，不过能能感到颠簸。

“韶菁烁，你平常都研究些什么东西呀？”

“我的头衔是大统始神研究成果得来的，实际上只是将收集到的资料整合起来而已。至少在’始神’这个范畴内就包括数十种主要神说，记载最多的还是黎神教和地神。由于当初找了这么个乱七八糟的方向来学习，如今看历史文献竟比看的野史神话还要多，反倒被人指为迷信的骗子啦。”

“你谦虚了。不妨挑些有趣的讲与我，路途长远，幸而有你便不至无聊了。”浅砂白笑道。

“啊，那真是感激不尽，虽我是教授的职位，却从没给旁人讲说过神史学呢，嗯，想来地神是颇冗长无趣的，而黎神教又明显在瞎编乱造，你且听个乐呵切莫当真。”韶菁烁自嘲地一笑，浅砂白插口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沉塘夜能聘上的人多半并非等闲之辈。”她也想知道沉塘夜一个基础科学的科学家怎能跟神学扯上毛关系。

果然，韶菁烁解释道：“我也感到煞是疑惑，兴许是南国学院研究神学史学的只有我一个吧，其他人都是专精，且脑子里总有那么些教条，首领想要他们去忽悠谁可不大易。”

“他要忽悠什么人？”郁双希必是不会被啮杂之语撼动的。浅砂白察觉到，研究所哪些人管沉塘夜要么叫做“所长”要么直接叫做“研究员”，唯郄祀麒喜欢认他“研究所主人”或者“老板”，而只有蔚殛的才会称呼他“首领”，这么说韶菁烁也极有可能是蔚殛的派属。说到底浅砂白只是见过筱小鱼和悲画扇等几名蔚殛的干部而已，并不清楚那究竟是个怎样的组织，而沉塘夜在为郁双希办事之余又是如何治理它的。

不过也罢，现在的生活中，蒙蔽浅砂白的事实在多得太多了。

“南北国这片大陆这么宽广，能靠宗教信条说动的地区还真不少，比如黎神教，最早对黎神的记载只说是崇尚黎冬岁，越到后来忽而就变成了一种无法描述的神态。如果看地神史学就会发现地神的初期内容全非我能用大统发展的任何一段时期进行阐释的，不过它就是出现了，仿佛贯彻了整个大统的诞生。我有一种感觉，地神的历史比大统年纪还要大多呢。”

韶菁烁顿了顿，可能觉得浅砂白没如何听懂，讪讪一笑，“跑偏题啦，原是想告你呀，以宗教为媒介招拢成员的组织有很多，甚至还在明目张胆地壮大呢，如果某天陷入他们围剿中，大抵也是需要些口舌之辩的。”

“嘿，沉塘夜不擅长之。”

“先来给你说说黎神教吧，按现在的发展进度，黎神——不一定是黎冬岁，到底这个人就挺神秘的，与我认识的地神差不多——是打另一个世界来的，他怀着中古高人都有的理想，欲将大统治为一片安平盛世……”

韶菁烁絮絮叨叨断断续续地说了有小半个时辰，浅砂白这才相信他一个堂堂研究所教授职衔从未曾讲课是真的。本来就是对黎神“临降”不多的年岁进行梗概，重点总结容易，但他连篇的废话叫浅砂白听得云里雾里，只是又不少“未确切”的信息她倒记住了，与她前些天看的《野史乱纪元》略有重合，同样是大统初始年份，同样是主角出身魔法世家，同样自幼不凡，宛若天神降临人间——书里没这么说，但浅砂白觉之如此。

《野史乱纪元》中所纪之事一半浅砂白不懂，一半是“我”的念想，真正写“我”做过何时，正当何年的不过隙透耳。浅砂白告诸于韶菁烁，后者惭叹道：“如此私料我竟没发觉，是何等的懈怠啊！”

“倘沉塘夜告诉我是你随同，我早把它借来你就可以现在看了。”浅砂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