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品诗,常有人代冥灭,清音独远之叹。今年的《感动中国》亦如往年一样,引起如此广泛而又持久的讨论,他们或个体、或群体,在文化教育、医疗卫生、国际交流、慈善事业、扶贫攻坚、维护民族团结等各方面对我们这个民族的民族凝聚力、向心力,这个国家的国家荣誉感、自豪感产生了巨大的正面引导作用。在这个崇高精神匮乏的时代,这些舍己为人、公而忘私、坚守初心、默默奉献、热爱祖国、顽强拼搏的品质弥足珍贵,那我们,该怀着怎样的目的和情感谈论这一群人?
“我心归处是敦煌”的樊锦诗先生的人生抉择让我印象最为深刻。她本是出身优渥的上海娇小姐、北大毕业的高材生。人生本可以有无数条路,她却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在大漠深处,爬进黑黢黢的洞窟,一待就是54年。她走过了莫高窟大大小小735座洞窟。可以说,没有樊锦诗,就没有今天人们看到的莫高窟。
五十多年坚守大漠,筚路蓝缕,守护敦煌,给人很大的触动。恰逢近日重读余秋雨先生的《文化苦旅》,对樊先生的人生抉择有了更深的理解与认识。《道士塔》一文中,数次描写敦煌画壁遭到破坏,“王道士经常出去化缘,得到一些钱后,就找来一些很不高明的当地工匠,先用草刷蘸上石灰把精美的古代壁画刷去,再抡起铁锤把塑像打毁,用泥巴堆起灵官之类,因为他是道士。但他又想到这里毕竟是佛教场所,于是再让那些工匠用石灰把下寺的墙壁刷白,绘上唐代玄奘到西天取经的故事。他四处打量,觉得一个个洞窟太憋气了,便要工匠们把它们打通。大片的壁画很快灰飞烟灭,成了走道。做完这些事,他又去化缘,准备继续刷,继续砸,继续堆,继续画。”《莫高窟》中也有类似的语句,“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莫高窟成为了白俄士兵的滞留地。那些士兵在洞窟里支起了锅灶,生火做饭,黑烟和油污覆盖了大批壁画和雕塑。他们还用木棒蘸着黑漆,在壁画上乱涂乱画。这些士兵走了以后,不久,一群美国人来了。他们要拯救莫高窟文物,他们的“拯救”方法是,用化学溶剂把壁画粘到纱布上剥下墙壁,带回美国去。”人为的破坏触目惊心,让人扼腕叹息。
而且在清末民初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军阀混战,英国、德国、法国、俄国等列强,正在中国的西北地区进行着一场考古探险的大拼搏。“就这样,一场天下最不公平的“买卖”开始了。斯坦因用极少的钱,换取了中华文明长达好几个世纪的大量文物。而且由此形成惯例,各国冒险家们纷至沓来,满载而去。”单是斯坦因一次,就盗走了“九千多个经卷、五百多幅绘画,打包装箱就整整花了七天时间。最后打成了二十九个大木箱,原先带来的那些骆驼和马匹不够用了,又雇来了五辆大车,每辆都拴上三匹马来拉。”可见敦煌破坏的严重和修复的困难,可知历代敦煌研究者们的不甘与艰辛。
“守住前辈的火”。樊先生依旧选择了一条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道路。在读到《都江堰》一文时,我对樊先生的抉择仿佛有了答案。“李冰只知道,这个人种要想不灭绝,就必须要有清泉和米粮。他大愚,又大智。他大拙,又大巧。他以田间老农的思维,进入了最清澈的人类学思考。他未曾留下什么生平故事,只留下硬扎扎的水坝一座,让人们去猜想。”数千年前修建都江堰的李冰父子,在那个混乱的战国时代,没有局限于一国一地的狭小世界,怀着对时代、对国家、对民族的强烈责任感,历时数年,修建都江堰,将四川变为天府之国,福泽后世数千年。
曾在网络上看过林毅夫先生的一篇访谈,他十分推崇李冰,他说到知识分子的追求,“作为一名知识分子,追求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应该求其在我,我自己能做什么能对这么一个目标做出贡献?这是中华民族一向对知识分子的要求,这也是所有国家有责任感的知识分子共同的行为准则!”
“横渠四句”便是数千年来对中国知识分子的最佳注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鲁迅先生曾说,“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辉,这就是中国的脊梁。”樊锦诗先生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守,是因为她胸怀时代、民族与国家,她将自己放在了世界与历史的坐标系中,横轴是世界,对照世界,所在时代的文化、科技璀璨耀眼,博采众长、助力本民族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纵轴是历史,世界上下五千年,纵横捭阖、以古鉴今,创造创新、不存一孔之见,卧薪尝胆、刻苦钻研,求有真知灼见。
后辈如你我,怎能躺在安乐窝中安然享受?当肩负起时代、民族与国家的担子,放下名利、守住清寒,为自己的国家与民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