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小学老师,教了我二年数学,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告诉自己选择遗忘;但每每看到“体罚”这个词,我就觉得头皮发涨,头顶隐隐作痛。
他的凿栗,影响我至今,毫不夸张。
一年级开学伊始,一个秃顶高个男老师着一双布鞋走进教室。第一印象,谈不上对他喜欢,但也不讨厌。一天数学课上,他讲解数字加减知识。讲完后,随即在黑板上出了几道试题。前面几道比较简单,甚至他还未来得及发问,我们在下面就异口同声地拖着长腔把答案报了出来。而最后一道是数字九宫格题,我们一时陷入沉思。稍停片刻后,他问到谁上来把数字填上。班里有几个同学举了手,包括我。结果他扫视了下面一遍,就说最后一组那个手举得最高(得益于我个头高)的同学到前面来作答。点我的将!(我由于个头高,坐在最后面。)我怀着一颗兴奋激动的心,(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一路小跑过去,接过他手中的粉笔,写下几个大大的数字。写好后,我上下左右一加,发现不对,有个数字竟看错了,但情急之下又想不出正确答案,便一脸懵逼地退到旁边,不知如何是好。他转过身来问答案对不对,同学们声音高低不齐地说不对。他快步到我面前,拳起右手,屈突中指,在我低下的脑瓜中央,“咚咚咚”三声闷响,赐我三个凿栗。然后说不会做瞎举什么手,滚回去!在同学们嘲讽的目光中,我灰溜溜地回到了座位。
那天,我流泪了,不单单是头顶火辣辣的疼痛,后面的课我一点也没听进去。下午顶着三个肿包回到家,也没告诉爹娘。我知道,告诉了也没用,那时老师打学生天经地义,无可非议。
以后,他的数学课,我再也没有举过手,也再不像其他同学踊跃发言,只是呆呆地坐着。后来,他又让我吃了一顿凿栗,且运用了他的数学知识。我们最后一组靠窗四人。从南到北,我是第四个。每个同学获得的凿栗数与座次吻合。按理说我应得四个。由于尝过他凿栗的滋味,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脑袋,但他还是快速找到下凿之地,并且多赏了我一个。时至今日,我都没明白为什么要凿我,也许他想,其他人讲空话受罚,漏下我一个怪不好意思吧,或者有难同当,完全替我着想。
从那后在他的课上,我变成了一只惴惴不安的小老鼠。我害怕他走下来的脚步,害怕他投来的目光,害怕他举起的手,害怕…上厕所,我都不敢举手报告而选择尿裤裆,那成了同学们的笑柄。
后来,他教授二年级学习乘除,我几乎一点也听不懂了,尽管我努力在听。一次单元测验中,我甚至考了个大鸭蛋。而期末数学考了15分,满分100。
三年级后换了一个数学老师,但我对数学及老师的恐惧挥之不去,始终盘踞心头。数学成绩自然一直上不去。
以后初中、高中的学习中,数学也没好过,成了跛脚学科。中考与高考,考场上面对数学试卷,我更是两次直接崩溃!无奈下我选择了复读。
当然,我不能把这一切归咎于他,首先怪自己心理素质差,然而……
现在,我也是一名小学老师。我选择教语文,拒绝教数学。在课堂上,我从不轻易体罚一个学生,即使体罚,也是点到即止。因为我深怕我的任性体罚,会伤害一个孩子幼小的心灵,甚至会影响他(她)的一生幸福。
我的那位数学老师,我回老家曾经碰过面。他已经退了。当然,他已经忘记我这个学生,而我依然记得他这位老师。要说的是,我记得的不是什么仇怨,而是他的声声凿栗带给我的警示,还有隐隐的疼。
作为老师,我时刻告诉自己:体罚是一柄伤人利刃,记住,莫让它轻易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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