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一下季宣瑶的肩膀，她抖了一下后摘下了耳机，胡乱塞到口袋里。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卫衣，配上黑色的棉服和直筒牛仔裤。这不是她以前的风格，看来剪了短发，穿的衣服也变了样。
“去哪吃...?”她走到我旁边，抬着眸看我。
“就去我家呗。”
她皱了皱眉，嘴唇微微张着:“不太好吧。”
“你昨天还说不怂的。”
“呃...”
“没事，我家没人。”
季宣瑶嘟着嘴迟疑了一会，才缓缓点了点头:“那好吧，有什么菜?”
“排骨。可以吧。”
“行。”
我带着笑脸看着季宣瑶，每次看到她嘟嘴的样子就想笑。她本来就婴儿肥，配上这个短发，再加上她头顶上的帽子，显得更圆了。她明显更适合可爱的风格，昨天非要说剪了短发就要走很酷的路线，我没反驳，其实她根本不适合。
“哎哟，干嘛总看我。”她的视线瞟了过来，活脱脱看智障的眼神。
“看你还不允许了?”
“...哼。”
我和季宣瑶并排走过一个路口的拐弯处。我不高，但一米六三的她在我面前显得非常小巧，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也没见她长高一点。以前几个玩的也可以的初中女同学，现在都奇迹般一米七多了，昨天见到时可把我吓了一跳。
令我更惊诧的是，见到的每个人，那点烟熟练的模样。难得一聚就是一团白雾缭绕。当然，除了季宣瑶。
我也抽烟，只是没想到那么多人活脱脱都变成了一副模样。
“你家住哪哟。”
“小巷子。偏了点。正好把你带去卖了。”
“咦——”季宣瑶摆出刻意的厌恶表情，“五毛封顶，不能再多了。”
“切开来卖就多了。”
“变态啊你。”
我轻轻一笑，带她走上了楼梯。
这边的家是以前的老房子，挺破旧的。上海那边房子比较大。前段时间和季宣瑶在QQ上说辍学的事，她表示挺惊奇，昨晚也特意问了我。老实说我也没想过，本来是想混个毕业证去开个甜品店，也不知怎么，就突然传来要我去我爸厂下工作的消息。因为不想上学，学厨艺学的也就那样，就干脆辍学了。偶尔写写歌，去酒吧驻唱几句，自由点也蛮好。
看着走在我后面喘着气的季宣瑶，她现在还不知道我家里有个和我一样天天无心学习只会上课睡觉的傻逼等着她。
“几，几楼啊...”她一看就是很久没爬过楼梯。
“十八楼。”
“哈啊!?”
“八楼八楼。这小房子哪来的十八楼，你也不想想。傻不傻。”
我看向她，她给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现在六楼。”
“马上七楼了。”
“我体质又没那么差，别总个提醒我。”她接着又是一个白眼。
我耸了耸肩。这楼梯爬起来是累，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和顾小杰两个人刚从酒吧回来，爬着都快昏了。本来想回去就睡，没想到那精力旺盛的货硬是拉着我玩了一晚上的QQ飞车，边玩还边唱边叫，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兴奋劲。四点我叫顾小杰起来弹吉他，他却被子一盖睡得跟个死猪一样。睡不着的我就摇摇晃晃地起来弹了两个小时的吉他，直到天亮才抢过他的被子睡倒在床上。
刚还看他在床上瘫着，我飞快洗了个澡就说出去有点事就下来接季宣瑶了。顾小杰在我家从来都没形象，鬼知道进门会看到什么。
“到了吧?”季宣瑶的气息都不稳了。
“到了到了。”随着钥匙扭动发出的“嘎吱”的声音，我推开了门。季宣瑶跟在我后面进了门。
一踏进去我就看到浴室的浴霸亮着，门上都是一片澄黄。里面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还有热气不停往外冒。这货居然还知道起来洗个澡。
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卧槽，有，有人?”
我没回应，只是看向季宣瑶。她瞪着眼睛张着嘴，还有些怒视地看着我。
“谁，谁啊?”
“你男朋友。”脱口而出。
“啊?啊...?”
“顾小杰啦。”我拉开凳子坐下，招呼她进来随便坐。她还站在玄关一脸的懵逼。片刻后她抓下头上的帽子放在桌上，慢慢地往里面蹭。
“谁啊。”浴室里传出顾小杰的声音。
“季宣瑶。”我回应道。
里面小声地哦了一声。
只见季宣瑶保持着刚才unbelievable的表情靠在沙发上，还不忘朝浴室瞟几眼。
桌上孤零零地放着两个菜。一盘菜苔一碗藕汤。估计还冷的差不多了。都是早上我妈起来做的。顾小杰来我家瞎疯我妈已经习以为常，也懒得管我们两个吃些什么，就随便炒了个菜熬了个汤就匆匆出门了。看到季宣瑶看到菜后一脸藏不住的鄙夷，好吧，昨天还说请她吃饭，这样是有点对不起她。
不过让季宣瑶见到了她昨天哭天喊地说惨的罪魁祸首，看她的反应还是挺开心的模样嘛。
这两个人是真让我TM不省心。前天，顾小杰家，我说周五去一中接季宣瑶放学，顾小杰穿着丑的一b的黑色长款睡衣，瘪着嘴作沉思状，片刻后从嘴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你有她QQ号吗。”
“这不废话，我和她火花都多少天了。”
“哦...”
“啊?你把她删了干啥?”我后知后觉才get到重点。
“不是我删的啊。唐琪，唐琪删的。”他连忙摆手解释。
“那我把号给你啦。”我刚点开手机，顾小杰又摇了摇头，“不不不，算了。”
“你TMD有病吧...”
“卧槽，老子不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唐琪那个亚洲醋王，她要是知道不得把我剁了。”
顾小杰女朋友，唐琪。这妹子是名不虚传。来的这两天我贼无聊，就跑去女艺待着。几节课在他班上混混，几节课坐在楼梯上抽烟。还被个什么傻逼主任捉了被赶出校门，当然我下午就又混进来了。
在他班上的时候，我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一下这个唐琪。顾小杰很少在QQ上和我聊她，也许是因为唐琪会看他手机的原因吧。可综合以前几次回来，看到顾小杰一身怨气的丧，还都是唐琪造成的，我也能对她的性格猜个大概。
这几天，我算是看出来了。写作唐琪，读作翻版程冉蕙。这真TM一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要让我交这种女朋友，我不如死了算了。更可怕的是，唐琪还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抢他男朋友。文静女神的外表下居然是这么恐怖的灵魂...
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有默默拍拍顾小杰的肩。
“那你加还是不加?”
“算了算了。来跑车，跑车。”
“弱智游戏。”我掏出手机朝着他就是一拍。
“卧槽李卓你他妈的。”
顾小杰这睡衣就跟穿了个黑色连衣裙一样。
“不发不发，我自己留着撸。”
“...你他妈对老子撸的起来?”
“那总不是可以。”
“呕。”一声“TiMi”，他开了游戏，也没再理我。
嗯，这几天和顾小杰，不是他家就是我家，过了几天抢被子抢到感冒的生活。
“李卓，你把吹风机放哪了。”
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我放下手机，往旁边一看。什么玩意，这人出来还不穿衣服的吗...哦，他在家是总个不穿衣服，反正也开了空调，就看到他天天一条短裤到处跑。可现在...
我看向季宣瑶，她似乎已经收回了眼神，一脸的惊慌失措握着手机疯狂点点点，这反应太有趣了，我憋着笑告诉顾小杰在房里，他瞪了我一眼就光着个脚走进房间了。
我站起身去添了三碗满满的饭，放到桌上后房间里也穿出了吹风机的声音。
“吃吧吃吧。”
季宣瑶咬着嘴唇从手机里抬起眸:“吃不完。”
“这么点吃不完?”
“哇，你疯了吧。”
“okok，不知道往别的碗里赶一点吗。”我拿起她面前那碗饭往顾小杰碗里赶了一点，然后拿起自己的那份，“你真的傻。”
“卧槽，这也怪我啊?”她拿起筷子挑着饭。
我夹了一块排骨，这汤也太淡了吧...菜也是个冷的。说是凑合，好像也惨淡过头了。
“将就吃吧，太淡了。”
“还行还行...”季宣瑶一脸地勉强戳起第二块藕。
“卧槽李卓，你家这吹风机是个什么，风又小又难受。”顾小杰从房里走出来，可以，他居然还不穿衣服，那难以言喻的身材展露了个一干二净。我这次着重观察了一下季宣瑶，她转头往那边看，然后连忙收回了视线拼命把饭往嘴里送，眼珠子紧紧盯着白米饭，手臂不停往里缩，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些什么。
“那怪我啦。你快穿好衣服来吃饭。”
“哦。”
季宣瑶这人也挺有意思的，和我昨天和他夜游情人路那态度完全不一样。昨天她吹着冷风吃着DQ手都冻红了，还对着湖喊着太惨了太惨了，要不就是指着我骂我智障说我傻逼。哦，她还问了好多次我女朋友的事，也不知道她这么在意干嘛。
“惨什么啊?”
“——惨!这种事!需要理由吗!我天天烦死了诶!”她把DQ一勺一勺往嘴里送，看着都冰。
“那为什么烦?”
“无缘无故的不行吗。”
“我不信。那我肯定比你惨。”
“哈?你还和我比惨?”她瞪着我。
我顺势撞上面前的电线杆，装模作样地揉着头:“你看我撞电线杆了，惨吧。”
“你智障吧你。”
在整个情人路待了一个多小时，大半个小时就是她在哭惨。后来走累了坐下后，许久的沉默，季宣瑶才弱弱地看向我，再弱弱地开了口。
“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
“你有没有顾小杰的消息啊...”
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就和在顾小杰床上，他那鬼样子一模一样。
“他?他好的很咯。”
“好个头，他可是把我删了!把我删了啊!”
感觉到季宣瑶明显情绪不对，整个人染上了一身的怨念。原来她前面那么多话全都是为了这一个问题的铺垫。
“你这么在意干嘛，不会还喜欢他吧?”
沉默。
沉默。
“嗯，是，是啊。”她明显放弃了抵抗。
“哦，原来你说你惨的原因就是这个。”
“是啊!她连程冉蕙都没删!就!删了我!”季宣瑶已经开始毫无形象地大吼大叫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删程冉蕙。”
“呃...因为他知道程冉蕙剪头发了。就是程冉蕙空间发过照片啦，然后他看到了嘛...哎呀不管这个!”
我忍住了“那你怎么知道他看过了”的问题，就听着她又给我喊了五分钟的惨。好吧，季宣瑶这妹子，在熟人面前还是挺放的开的。纯粹，不做作。我初中就很喜欢她这种性格。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总说自己作。
现在浓妆艳抹的社会时代，她这样的女孩子可不多了。
嗯，和她现在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吃着饭一言不发的样子，截然不同。
顾小杰终于穿好衣服走出来了。我特意把他那碗放到了季宣瑶旁边。他盯着桌子怔了一会，眼神又往季宣瑶身上打了打转，嘴里嘀咕着这该坐哪啊，扭捏了一会还是坐到了季宣瑶旁边。
沙发上枕头很多，我在对面看着他们靠的特别近。季宣瑶也没有往旁边看一眼，只顾着吃饭，顾小杰也低着头大口扒着米饭。
尴尬，真的尴尬。这两人怎么一见面就这么格格不入，去年十一那次明显没这么不自然，看来真的还有瞒着我的事...
我推了推眼镜，干咳了两声。对面的两人吃着自己的饭，没有一点别的表现。
还是没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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