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是我的生日,三十岁。我们喜欢给年龄一些普世价值,十八岁该如何,二十五岁该如何,三十岁又当如何......如果非要说,我的三十岁可以用灾难去形容。
三十而历,是经历的历。没什么好说的,一切都是经历。逝者不可追,来者犹可待,这也是我一直劝诫自己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家开始庆祝生日。爸妈特意打视频过来,祝我生日快乐,其实我一直不怎么习惯,因为从前不过生日。
哦,大概是生活水平提高了以后终于有精力想起庆祝。从前别说是小孩的生日,大人也不记得自己的。
侄儿们从小就能在生日那天获得特权,坦白说我是有些“妒忌”的,因为自己小时候没有得到过专属自己的一天,我深深反省自己真不是一个阔达的长辈。有时候人很容易用过去的眼光看现在,就会造成“代沟”。
我是初中以后,才记住自己的生日,家里有一个红木大衣柜,是妈妈的嫁妆,门的背面歪七扭八地写着欠谁多少钱之类的事,除此之外刻着全家人的生辰八字。
我的生日是在春天,忙碌的播种的日子,生日自然是最不紧要的事情。妈妈偶尔调侃我出生前几天她仍然在田里干活,那时候的女人坚强的品质远超你的想象。
有时候提起,大人也只会说,哦忘记了呢,今晚多做点好吃的。
我长大的地方,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南方小村庄。错落别致的黑瓦黄泥砖的老房子,框住不规则四边形天空的天窗,幽深的阁楼,烧柴火的厨房,圆润的石子小路,有灵气的水井......
一切一切,如今和我的童年一起废弃了。老房子年久失修,有的倒塌了,杂草淹没了常走的小路,最热闹的水井小广场被人遗忘,曾经充满烟火气息的邻里成了空村。
我们有了更好的房子,家具、电器、网络,全部日新月异。
我总想回去看一看,这也许这给我一种错觉,我仍可以回去。我时常在梦里见到这些过时的事物,无数次在梦里骑单车上学,傍晚洗完头发蹲在门槛上,看湿漉漉的头发滴答滴答掉落在水泥地面,梦里是我的灵魂蜷缩在过去,不肯前进。
我第一次吃到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是高二的时候。当时文理分科,好友M就分在隔壁班,我们的宿舍也紧贴着。原本在初中我们就很要好,因为距离的拉近,甚至同一个老师上课,我们的关系更近了。我和她的生日也仅隔十天,于是干脆拉在一起庆祝。用紧巴巴的生活费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吹蜡烛,煞有其事地许愿,那时候的愿望很纯粹,来去不过是考上一所好大学。
那时候我总穿粉红或者粉蓝的睡衣,宿舍的女孩子夸奖我眼睛圆圆的很好看,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被当面夸好看,因此一直记得。让我觉得,女孩子真是美好的生物。
后来谈恋爱了,我不免落入俗套,开始在意仪式感。我们是同一天生日,因此对这一天有宿命般的执着。缘分这个词,对于浪漫主义者有飞蛾扑火般的吸引力。
生日,是我们在这世间隆重登场的日子。父母和子女,存在着天然的联结。有时候我会想,我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小时候妈妈总是说,因为爸爸想要一个女儿,所以生下我。当爸爸对我表现疼爱,她总是会调侃我爸三世没见过女儿。
思考意义本身最没有意义,亲子关系如是,生活亦如是。
我的妈妈,贤惠、能干、勇敢,老房子很小,局促拥挤,但是总是干净,整洁。她每天起床后都会把地扫得干干净净,晒干的衣服会折叠得整整齐齐。她会用她的裙子给我做小衣服,冬天给我们织毛衣。我们总有吃不完的应季农作物,新鲜的蔬菜。无论是家里或者农活,她总是料理得妥妥贴贴。
我的爸爸,顾家、敬业、坚韧,从前每个周五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在那个没有移动电话的年代,爸爸会在周五准时回家。有时候他会带回来香甜的香蕉,有时候是城里小女孩会戴的发卡,还有非常时髦的背带裙。他也会给我买作文范文还有少儿百科全书一类的书籍,还斥巨资给我买了一个学英语用的录音机。
那时候无疑是贫穷的,但是物质的匮乏并没有剥夺我们童年的快乐。我们无忧无虑,在村里、在田野,在阳光底下奔跑,野蛮生长。
慢慢地,我们大了,他们老了。他们仍然无怨无悔地为子女付出,有时候觉得生命很残忍,是我们吸吮着他们的生命力长大,可能,生命也是一种能量守恒。
可惜是,我始终没有长成可靠的大人,没有一样普世认可的成就。他们越是付出,我就越是愧疚,因为害怕无法回报。
索取和给予,获得和回馈,是我们一生都应该思考的命题。
因为工作看了一部烂片,讲述太阳神被审判,最终利用人类产下后代。这部电影让我得到一个答案,延续,是人类短暂的生命得以不朽的唯一方式。
人与人的羁绊,是我们与这个世界的本质羁绊。
最后,
“逝者不可追,来者犹可待。”
往前走吧!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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