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

“我们离婚。”男人只是甩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房间里杯盘狼藉，还有一个女人在角落里，哭哭啼啼。

从沙发背后爬出一个才刚刚凳子高的小女娃，瑟瑟地走到女人面前，小小地声音问：“妈妈，爸爸去哪了？”

女人一手捂住自己红肿的脸颊，脸上掌印尤为明显，另一手揽住女娃的背，轻轻地说：“爸爸不要我们了。”

真是一语成谶，男人自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女人开始了又当妈，又当爸的生涯。白天在超市上班，晚上进厂子里值夜，生活辛苦，薪资却仅仅只能维持生存而已。

男人的离去，让女人和女娃沦为了周围的笑柄，原本这只是女人一家子的事情，却架不住女人的楼下住着一位碎嘴的老太太，那老太太早年丧夫，唯一抚养长大的儿子却在成年后果断离开老人，在外独自生活。

白天女人把女娃放在那碎嘴的老太太那里照看，晚上就带着去厂子里值夜。

每当女人从老太太那里接走女娃时，老太太总会拐弯抹角地提上一句，“可惜了是个女娃子，不然。”

女人总是沉默地笑笑，有时，她也会回一句，“那也是我的宝。”

女娃曾经对女人说：“妈妈，我能白天和你一起上班吗？”

女人说：“宝贝，不行，超市不允许，你乖乖的呆在老太太处，她会好好的照顾你。”

女娃：“妈妈，可是我不想呆在那里。”

女人：“不行，除了老太太愿意照顾你，没有其他人了。”

女娃沉默了。

女人的白班和夜班生涯让她的身体早早就开始衰老，脸上的笑容也一日趋于一日减少，剩下的只有满满的疲惫和尖酸刻薄。她的内心慢慢地开始了怨恨，怨恨男人的离开，怨恨世界的不公，怨恨女娃的女儿身。“宝贝，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你只有学习好了，以后才能找到好工作，才能赚大钱。”

女娃乖乖的点头，好像只有这样，妈妈才会有笑容。

随着时间的过去，女娃长大了，她时刻牢记着妈妈地叮嘱，好好学习，所以她总是班里的第一名，可是这并没有帮助她交际到多少好朋友。随着年龄的增长，爱美的意识慢慢地涌上了女娃的心头，在一次期末考之后，女娃拿着第一名的好成绩去向妈妈提了一个要求，“妈妈，你能给我一点钱，让我去买一条新裙子吗？”

“买什么买，你不是有校服可以穿吗？”“可。”“可什么，还不快去写作业！”

女娃又沉默了。

女娃以优异的成绩从大学毕了业，但是，当面试官让她做自我介绍时，她只会腼腆地笑笑，简简单单的几句就结束了。当群体讨论时，她只会坐在一旁干瞪眼，完全插不进话。当面试官问她，有什么观点和疑问时，她只会摇摇头。所以，她的面试，屡屡碰壁。

社会所需要的，和学校里教授的不一样，成功所需要的，和妈妈说的也不一样。面试失败的多了，她的自信心开始塌方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明明是按着最正确的途径走着，为什么面试总是失败。

她问过，她哭过，她争取过，但是面试仍旧失败了。无奈之下，她回到了家乡，可是，女人从来不问女娃心里的喜悦，也从来不管女娃心里的苦闷，女娃成长这么多年，已经养成了沉默的性格，也不会把苦闷告诉自己的妈妈。女人只是催促女娃去找工作，尤其要找一个好工作，哪个工资高，就做哪个。

女娃心里苦闷，可是架不住催促，仍旧出去找工作，几番寻找，仍旧没有面试成功。女人于是想法设法让女娃进了超市上班。

超市新来的经理也很年轻，在与女娃的日常接触中，慢慢喜欢上了这个沉默但是做事认真的女孩。女娃没有思索清楚自己对于经理是什么感觉，但是母亲同意了，周边的人员也劝她接受，于是，女娃和经理就在一起了。

女娃婚后的生活很是美满了一阵，但是女人以照顾女儿怀孕为由，住进了女娃与经理的房子。女人开始了掌管女娃家的一切事宜。

怀孕后，女娃胖的不能再胖，这让经理很是不满，但是女娃太听女人的了，就是傻傻地吃。十月怀胎，女娃生产了，是一个女孩子。经理高兴地不得了，但是女娃不满意，尤其女人就更加不乐意了。“明明我找大师算的是个男娃，怎么生出来的是一个女娃？”

时间慢慢地过去，女娃在女人的影响下，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总想着要再生一个男娃，经理非常生气，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还要再生一个，现在这一个还没有好好养呢，要生那也得等等啊。女娃日日逼迫，逼得经理终日不与女娃说话。此时，女娃又开始了疑神疑鬼，非要怀疑经理外面有人了。经理烦躁，终日不想回家，女娃心里更加怀疑。终有一日，逼的经理说了一句，“我们离婚吧，孩子归我。”

女娃离婚了，孩子归了经理，她仍旧和女人住在一起。

女人每日总要咒骂一句，“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这么好的老公也被你气走了。”女娃仍旧沉默，随着女人的咒骂加剧，她对于女儿的怨恨也加剧。

最终，她也活成了女人楼下的那个碎嘴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