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词一道,文人之末技也。然能抑而为此,犹觉愈于驰马试剑,纵酒呼卢。
流行的一个段子,说,“正常人谁写日记”。这与“填词作诗,文人之末技”,异曲同工。《闲情偶寄》为我国戏曲理论奠基之作,但开篇却说其为“末技”。当然,在李渔的世界观中,词曲创作虽然不是正经工作,但这个比遛狗泡吧,那还是要强很多的。
闲情偶寄博弈虽戏具,犹贤于“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填词虽小道,不又贤于博弈乎?
古代上流社会,往往多纨绔子弟。除了遛鸟喝酒,剩下能提起兴趣一试的事情,差不多也就博弈了。怎么说,填词比博弈要有益身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搬出了孔子来,总之一句话,填词也是值得去研究的。
李渔《闲情偶寄》的开篇,算是给填词的研究定了一个基调:一方面,确实就是一门玩的艺术,不拔高;另一方面,虽说是玩的小技巧,却也值得好好研究,不丢人。
吾谓技无大小,贵在能精;才乏纤洪,利于善用。能精善用,虽寸长尺短,亦可成名。否则才夸八斗,胸号五车,为文仅称点鬼之谈,著书惟洪覆瓿之用,虽多亦奚以为?
有了上面的调子,就可以好好怼一下“当代”学术研究的方向性问题了。小品《白云黑土》中,讽刺写无用之书,都拿来糊厕所的墙了。今天一样,讽刺时代的无用之书,似乎是历代文人的绝对真理,往往无需解释,不容置疑。
填词一道,非特文人工此者足以成名,即前代帝王,亦有以本朝词曲擅长,遂能不泯其国事者。请历言之。高则诚、王实甫诸人,元之名士也,舍填词一无表见。使两人不撰《琵琶》、《西厢》,则沿至今日,谁复知其姓字?是则诚、实甫之传,《琵琶》、《西厢》传之也。
李渔拐了一个大弯,到头来就是想讲这个,讽刺文人写无用之书,无外乎想说,填词虽末技,也不见得就是文人一定能干好的活。那些填词填得好的人,说不定也不见得一定要大文人。换句话说,能填好词曲,即使不是大名士,一样可以万古流芳。
历朝文字之盛,其名各有所归,“汉史”、“唐诗”、“宋文”、“元曲”,此世人口头语也。...唐则诗人济济,宋有文士跄跄,宜其鼎足文坛,为三代后之三代也。
今天所说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在清朝,前有汉史,中为宋文。其实宋代不仅词,曲文都蔚为大观。
......近日雅慕此道,刻欲追踪元人、配飨若士者尽多,而究意作者寥寥,未闻绝唱。其故维何?止因词曲一道,但有前书堪读,并无成法可宗。
总结文风蝶变,落脚仍为曲子,文至此处李渔引入写作本书的缘起。曲艺虽然很早就有,到元曲也蔚蔚可观,但是从元到清,并没有很好的系统总结,因此“无成法可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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