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你真黑

小黄是一只金鱼，不金贵，一块钱好几只搭着给的，不足手指的一个关节大。其他的金鱼都是红色，只它一只是黑色，个头还小。它黑的很彻底，在一缸红鱼中，醒目、活波、别具一格。

我家的旧鱼缸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放了有20几年，几块普通的玻璃用玻璃胶拼凑的。可能是因为我妈买了两只便宜的巴西龟，我爸也买了几条便宜的金鱼，两人在比情趣。黑色的小黄搭配着几只正经的鱼也算是有了家。

观赏鱼是人类为了取悦自己造的孽，本是繁衍中的残次品，却被赋予了意义。久而久之愈演愈烈。这几只金鱼都是便宜货，作为长期饲养的宠物它们的生死不会被赋予任何情感，死对他们是随时可能发生的，死了，扔进垃圾桶，小到臭了都不会有多大臭味儿鱼不足以单独为它下楼倒一次垃圾。放着，垃圾桶满了在去。

小黄在这缸里是特别的存在。盯着鱼缸看一会儿就能发现它不跟其他鱼玩，躲很远，不小心游到一起别的鱼会很明显的故意挤它，推，有时也咬。小黄落荒而逃也就一会儿，都说鱼有7秒的记忆，我看未必。记忆也应该有生物记忆这种说法，不懂生物学乱猜一下，它记得的东西和它的肉体记得的东西或许不同。它可以有情感，持续7秒的情感是身之为鱼点情感。它的鱼肉们的情感或许更低级。

智人把一切不同于自己的都当成错的，智鱼也是一样呢，鱼肉只把自己是否还活着放在心上。他们操控小黄适应着这缸中的生存，小黄为了这些肉也放下鱼尊，一天一天从黑色变成棕色，棕色变成土黄，变成真黄色。在看一会儿缸，它们生活在一起安定和谐。

这只搭着给的，没有被钱衡量过的小黑金鱼小黄一点都不特立独行。它被鱼肉带着在缸里上蹿下跳，为沾上一身鲜红和那些可以用钱衡量的别鱼欢快玩耍，或许也真为缸中一片天地解决了真正的大问题呢。在他变成真黄还没来得及从真黄变成红黄，从红黄变成橘色，从橘色变成粉红，从粉红变成真红时它奄奄一息了。

今早上班前我拍了一张它死前的遗照，下班回家后小黄不在缸里了。它奋斗的鱼生或许不是停止在缸里，而是垃圾桶里。我们一致认为是被我爸的过度关爱撑死的，虽然它死这件事没法加上关爱这类富有情感的词。

小黄不在缸里后，缸里世界大同。

睡前我看了一会儿鱼，没那么久，看不久了。满眼正派的鲜红，满眼正确的鲜红，满眼鱼肉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