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存你的电话,记得当时我是要跟你拍一个头像的,不想你沉吟片刻,却对我伸出了你的手。
是靠近心房的那只手……
那只手五指尖尖、似捏非捏地举着,任光阴在上面葱茏,我惊异于那一片细致的明晃晃的瓷白,最是那一举的无力,让我心动……
那无疑是你,娇弱、柔软、不霸气,不矫饰,那淡紫到有几分荷意的小资,使你成了女人中不凋敝的女人花……
我想问,你怎么会做了老师?用那样的一只手去抓粉笔,用那样的一只手去执教鞭,用那样的一只手举过头顶去吓唬那帮虎犊般的初中生,怎么想我都觉得有点怪。
那样的一只手天生是该写诗的……
你还真就写了诗……
你说你
“以羁押文字为生
以点染桃花为命”
……
你说你的
“博客是一盏灯
可以亮到十三个时辰”
……
于是,我就去十三个时辰里找你啦,我以为你会在诗情的摇曳里矜持着、放纵着……却不然,我看到了你的眼泪、听到了你的扼腕、触摸到了你胭红的沧桑……
“我落寞的唐王啊
其实没有一个臣民
能从你侧卧清风的铜尊旁
迈过去半只尘屡”
……
“打开你的弦
我就备好了暮年
树树繁华
仅仅是一出烟火
凋零的舍利子
曰空
就弄一曲秋风破吧
隔岸锁住的红尘
禁止通行”
……
于是,我听到了锦瑟五十弦,我想起了李商隐,我的眼前茅影重重,我的心头秋风怒号……
那一只手呢,隐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诗人的头顶有了寒鸦、苍水,诗人了笔下有了颓圮、荒凉……我多希望那一朵葳蕤着瓷丽的兰花就开放在三月的清明里……
我知道,你的诗一直很疼痛,因为诗人总是疼痛在这个世界前面的……
你能怎么样?你不习惯愤怒,你认为愤怒是最单薄的起义。你也不喜欢怨尤,你觉得怨尤是最无端的虐杀。再说,你是一个女人,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再说,你还有孩子,孩子是玉雕的童话……
……
那一只手呢?
那一只无力的手好像是放下了,可惜了,我那萎了的兰花。
……
我听说,你认识一个少年,在鄂西的山里,少年红着脸跟你指过路,少年的笑被土家山水洗得像丝帛一样干净,兀地,你就起了“邪念”,你管那一个念头叫邪念,你想去牵一牵那个少年的手,如果有地方可以隐伏,你愿意把头低到尘埃里,任红尘中的旧日子尽弃……
我又一次地心动,那一个“邪念”其实是一个诗人最疲软的绝望,最美丽的单纯。
如果连这样的一个“邪念”都不能容忍,那么,我的诗人该到哪里去安放自己的灵魂。
……
后来,就听说你病了,病了的你会不会焚一回诗稿?病了的你会不会做一场春梦?我想象着,是怎样的床榻在承载着你那一把柔得随时可能液化的坚韧。
你终于被我弄出来吃饭了,吃什么我不敢拿捏,你说,就喝粥吧,于是,我看到了你微启的朱唇,于是,我听到了你清浅的笑声,当你用你优雅的吃相给了生活一个还算明丽的注脚时,不知为何我却感到了内心隐隐的疼!
……
我在想念一位诗人,想念的无穷意味让我的眼里起了桃花水,那是一弯浅浅的溪流啊,汪着春的心思,汪着春的清芬,桃花一瓣瓣地在水面上流连,溪流的浅薄,桃花的无奈是另一只手策动的暗恋。
……
我在想念一位诗人,你本来不属于这一个星际,可你来了,你选择了话语,要说什么你就大声说出来,如果,分贝不够,我愿意借我的力气给你,要喊,我就仰天长啸!要哭,我就涕泗纵横!
我在想念一位诗人!
真的想!不用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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