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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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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shana | 来源:发表于2016-09-28 18:50 被阅读0次

    雨夜之客

    夜半。

    雨徐徐地下着,沉重的空气缠绕在人喉边,这种夜晚,总是会令人想起什么。

    没有想看的电视节目,早早躺平的我却因失眠而辗转反侧。

    由于喉咙干渴——应该说是躺平更令我难以忍受,于是我起身去找水喝。

    从旁边小屋传来轻微有规则的呼吸声,神乐看来早已睡熟了吧。我不禁苦笑。

    仿佛所有的响动都被雨音吸收了似的,平素总能听到一些的醉汉闹声也几乎没有。

    就像是独自一人被留在黑暗中的感觉。

    这种夜晚。

    会令我身体内部的东西醒觉过来,那是遥远过去的回忆。

    不论我是否愿意,神经都会变得敏锐,能够透过黑暗感受到远处的气息。

    沉睡的兽苏醒了。他寻觅着,敌人在何处,是否有工作需要他去做。

    如果有月色的话,

    他会知道这里并没有饵食,要安抚他,也不会十分困难。

    但雨夜就做不到这点,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来场令人听不到任何声音的豪雨比较好。我咂舌。

    你看。

    我能感觉到,有不安稳的气息顺雨而来,那些冰凉的气息从我皮肤下穿过。

    有人登上了楼梯,一步、两步、是受伤的人才会有的脚步声。

    假发吗?

    不,假发的脚步声要更轻。

    是万事屋的客人吧。

    但是会挑这种时间来的客人必定不是什么好客人,一定会给我带来麻烦。

    不容我思考,激烈的响声敲打着门扉。

    “——啧”

    神乐会被吵醒的。

    被吵醒的她会变得非常不高兴。

    没有办法,我打开了门。

    一瞬间我有过犹豫,是要开门,还是装作不在。

    但下一秒我就打开了门,再让他继续敲门的话,老太婆也会骂的。

    “——万事屋”

    门一开,就有黑色的影子倒入我怀中。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令我蹙眉。

    “土方。”

    真是稀奇啊,我确实很吃惊。

    土方虽然来过几次万事屋,但一般都是我去叫他才不情不愿的来。用自己的脚步到这里,今天还是头一次。

    我跟土方维持身体上的关系已经有些日子了。

    契机是,嗯,我以半 强  奸 的方式按倒了他。说起来,那天也是个如此的雨夜。

    为了抚慰寻求着不存在的敌人而焦躁的神经,我一人在街上乱走,那时冲入我眼帘的,就是混在黑暗中身着墨色和服、拥有野兽气息的男人。

    他毫不客气的散发着会令刺激人的杀气,叼着烟草丝毫没有犹疑的在街上漫步。

    被野兽的气息所吸引,我身体中的野兽也觉醒了,他唆使我去咬噬那人的喉咙,撕裂他的身体,啜饮他的鲜血。

    那没有遮掩的胸怀,从衣襟中窥见的白皙脖颈令我的眼光无法移开。

    被鲜血满溢而出的幻觉促动着,我拉过那男人,狂暴地与他接吻。

    然后用仿佛要将人一分为二的激情 侵 犯  了他。

    在冰冷的肌肤下拥有热血的野兽啊,取代那赤血流出了白液,用喘 息 替换了悲鸣。

    动物是不能违逆强者的,谁比较强,只要经过一次教育后,一切都会随我所愿。

    土方也是这种男人。

    他绝不愿意被我 蹂 躏,但只要我希望,他也不能拒绝。

    只要我的野兽醒来,对他说话,那么即使他感到厌烦,也会对我打开双腿。

    和我拥有同样野兽气味的男人,与他之间的情 事令我感到满足。

    不管咬过多少次,不管按倒多少次,他那强韧的身体也不会毁坏;另外,他还拥有任何女人也不及的妖美,是个仿佛鵺一般的男子。(译注,鵺:日本神话里的一种怪兽,还有种语意是被形容为摸不透的人物)

    因此他令我热血沸腾,但他也会吸取我身体中野兽的汁液。

    对于我而言,这种关系是不能没有的——却也不知该如何定论。

    不算朋友,更不算恋人,说是相识又太淡薄。拍档,竞争对手、恶友,全都不算。

    现阶段,我们之间这关系的名称是性 伙 伴。

    虽然对于我和他来说,这名称有什么决定性的不足,但要表达不许心却互相贪婪彼此身体的关系,这名称是最合适的。

    当然我知道对土方来说,和我之间的关系于他而言是不本意至极。

    每次看到我靠近,土方总会无意识的挑起眉毛。

    他的表情清楚明白的显示,讨厌的家伙来了。

    如果我轻声说,今晚到我家来。他准会将嘴巴别成八字形。

    但答案也一直不变。

    “知道了。”

    他从来只这么说。

    因此,土方是很少没有我的传唤就会到万事屋来的,可能这是第一次吧。

    我想原因就在方才的血腥味。

    他是刚才在这附近斩过人了吧。传来这血腥味的到底是属于溅在他身上的别人的血,还是土方自己受伤所流的血呢。

    不过无论如何,对手的浪士都不可能活着了,土方很强。

    “好重的血腥味。”

    我这么说,而土方抓着我的胳膊,浮现出危险的笑容。

    “想必你很清楚我是来干什么的了?……血好热,焦躁的令我停不下来。”

    也就是说,想干那件事了。

    这男人喜欢搭上彼此性命的交锋。

    斩了人,从而兴奋(我想他大概比我想象的还轻松就能打倒敌人),由此神经的亢奋难以平静。

    跟随着凶暴的欲望源流,他到了我这里。

    “哼。”

    我抱紧了吐出一口气,沿着黑暗来到我这里的健美夜兽。

    雨和血的气味令我也不禁亢奋。

    我自然不会说不,和这匹美丽野兽之间的行为一直能给我难以自抑的欢悦,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在黑暗中散开的瞳孔闪闪发光的诱惑着我。

    “……好啊,我就陪你吧,淫 乱 副长。”

    重复着混合了欲望和灼热的淫 猥 之吻,我将他揽入房间中。

    他没有撑伞来吧,脱掉打湿的外衣后,浮现在我眼中的是他左腕上的鲜明刀伤。

    一刹那,我曾想过这样可能会弄脏地板,要不要先替他包扎,但转瞬这个想法就消失了。

    反正会弄脏的只是不怎么洗的床单而已,伤也并不严重。

    不……比起这些,土方犹如催促人一般的嫣然微笑才是最大理由,那微笑魅惑了我。

    我们两人倒在被垫上。

    其时土方一直用挑拨的眼神注视着大力呼吸的我,不断重复着接吻。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土方这么积极。

    平素总是被我内怀的黑暗拥抱,但今天可能是斩了人的关系,土方的暗色更浓。

    回应焦躁剥取我衣服的土方,我也开始剥去土方的衣服。

    不知何时才能再遇到这么积极的土方,该享受的时候,就要好好享受才是。

    贪婪的将下半身连接在一起后,我想脱掉土方渗血的衬衫,但他却举手阻止了我。

    “……衬衫上的血粘住了,就这么做吧。”

    土方的瞳孔犹如暗夜中的透澈明星,我陶然的开始继续。

    只有染血的一件白衫缠绕在土方身上,他那模样看上去非常蛊惑,比起平时要淫 媚 许多。

    濡湿的黑发,白色床单,红唇,怀有湿气的深暗,宛如瓷器般的白皙肌肤,赤血。

    仿佛墨绘的无音之美令我疯狂。

    我贪婪的活动腰部,而土方也以从不曾有的凌乱回应我。

    平时,他总是咬紧嘴唇,就像是要压抑自己的声音一般双目紧闭,一直紧握床单,但今天的土方不同。

    他环抱着我的脖子,用湿润的双瞳凝视着我,蕴含在其中的深远黑暗简直要把我的灵魂也抽走。

    斩人的兴奋能令人改变的这么厉害?还是雨唤醒了土方身体里的野兽,令他狂乱。

    就像是雨能唤醒我身体中的野兽一样。

    双唇看上去特别红艳,是由于肌肤比平时更苍白,还是因为那淫 美的微笑;

    他的皮肤会这么白,是由于出血引致了轻微贫血,还是因为在黑暗中人会显得比较白皙;

    总之虽然不明白答案,但土方非常兴奋。

    他用我从来不曾见过的表情、声音、举动,煽动我,随之喘息、扭动身体,因快感而疯狂。

    那热情简直到了执拗的地步,不管高 潮 多少次,他还是贪心的渴求着我。

    双脚有如不想放人般的缠绕在我腰上,将我的所有根津,都吞入那白色肢体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你,以前究竟都藏在哪里。这是雨让我见到的幻觉,还是一帘幽梦。

    但不断寻求的你实在太有魅力,因此我也沉醉,只醉心于行为中。

    就这样,互相苟合过了约一小时的功夫,我感到土方的热意逐渐降下来了。

    我的热意还在不断升高,但紧抱在怀中的土方的肌肤,却开始变得慢慢冰冷。

    曾经强烈无比的视线也茫洋不定,对爱 抚 有着过敏反应的身体,也仿佛疲累了一般,困顿不已。

    是伤口痛吗?伤并不严重啊,血也变成干痂了。

    我开起玩笑。

    “我做的太快了?升天太多次累了?”

    随着我的话,土方缓慢的看向我,那比深穴还要冰冷黯淡的视线,令我一瞬不禁颤抖。

    ——怎么回事?我没有见过这样的土方,所有事,都像是头一遭发生。

    “差不多……到极限了。”

    土方的声音中有莫名的苦涩,仿佛开口说话也要使他疲惫不堪。

    “真累了?还是——你伤口痛?”

    我很为彼此之间的温度差颓然,但还是问话以便确认。

    “今天,我斩了和天人之间有地下麻药交易,自称攘夷志士的两名小混混。”

    土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用不着焦点的语气淡淡开口。

    那语气是无色的,就像把感情遗忘在了远方。

    刚才还迸发不已的激情,现在不知道都消失到哪里去了,土方继续面无表情的说。

    “其中一人的刀划过了我的左腕,我以为这点小伤不要紧,”

    他是想说做这种激烈运动还是会搞得胳膊疼?还是说,斩人令他不舒服了?

    又或者,杀了人后来做这种耽于兽欲的行为,令他感到厌烦?

    “……那家伙断气前,告诉我。你活该,你完了。我的剑上有毒,是天人传来的剧毒,只要摄入一点点到体内,那么任何治疗手段都无效,一个小时,准死。”

    “……一个小时。”

    土方到这里来,已经过了有那么久了。

    “我以为那是临死前的气话,但看来是真的了。”

    为什么能那么冷静,土方的冷静令人无法理解。步步紧逼的死亡之影,使他感到自己体内的变化了吗。

    我维持着彼此身体相连的尴尬模样,呆然倾听着土方的宣告。

    我想说这一切都是谎言,但话语却在出口前便已风化。

    从不能再深入,身体紧紧相连的一部分,从彼此可以接触到的指尖,我能清楚明白感觉到,土方的体温,正随着他的生命急速褪去。

    明明方才有那么激烈的交 合,现在他的心跳却像是要沉入深眠一般静寂。

    夹着我腰部的双脚,也慢慢失去了力量。

    我该说什么好呢?对我面前,这将要走的生命,说什么好。

    迄今为止,我看过无数次伙伴们的死,背上背负的生命停止呼吸的事情,早已数不尽了。

    但那全部是发生在战场的事,有很多人,从一开始就受了旁人一眼就能明白的,无法得救的伤。他们是随着那样的伤而死去。

    但像现在这样,沉静却实际,想阻止也无法阻止,面对要这样逝去的生命,我该做什么好。

    “——为什么。”

    好不容易出口的话没有丝毫意义。

    我只是想问。

    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如果说你还有一个小时的生命,那么无论是去医院,还是回到伙伴那里,可供你挑选的选择很多吧。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做这仿佛要燃尽最后一缕性命的事。

    “如果那家伙所言属实,那么去医院也没用,我给屯所打过电话要他们处理浪士尸体了,因此后续情况我并不担心。本来这工作就随时会死,我也早做好了即使死去也不会拖累别人的准备。”

    土方的身体已经完全丧失了热量,他的眼神看上去非常遥远。

    “而且就算我回到屯所,他们也无法可想吧。只能拱手看着我死——我可不想让那些家伙有这么痛苦的回忆。”

    那么让我有这种回忆就可行吗?让我、现在、毫无办法的,看着情 事的对手在怀中死去。

    呵呵,土方用鼻音笑了。

    “你就不要紧吧。你和我之间没什么温暖的回忆,又比我走过更多修罗场。更何况,你和他们不一样,对我没有眷恋。”

    怀着寂寞的眼神,土方如此说道。

    可是,你这样可以吗?临死前,不在重要的人身边。

    还是说,你受不了看到他们悲伤的样子,因此选择这里。

    又或者,你是为了平复少许对死亡的恐惧,才会避目沉浸于爱 欲中。

    可能是由于我表现出了同情的神色,有少许光辉重新降临在土方瞳中,他笔直注视着我。

    “……你一直随心所欲耍弄我,就当我这是最后的恶作剧吧。把尸体塞给你,让你麻烦够才好。”

    说完,土方用我从未见过的满足表情,绽开漂亮的微笑。

    接着,他就缓缓闭上了苍白的眼睑,而那双目再不曾睁开。

    我很清楚这是什么,这是我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的瞬间。

    冰冷阴暗的死亡之影覆盖了土方全身,我什么也不能做。

    失去力量的双手无力的搭在地板上,夹着我腰部的脚,也滑落下来了。

    就算抱紧他,那里也已不存在生命的痕迹。

    数不尽的行为后,总能给予我安心的心跳声,已经再也听不到了。

    就算吻他,也不会有温软的舌头来回应我,就算舔遍他的身体,他也不会发出声音,更不会微微颤动。

    土方,土方。

    在我怀中死去的你。

    徐徐放松的肌肉,包容着我的你,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力量。

    直到不久前还犹如疯狂般彼此紧紧相拥的身体,现在已化为冰冷的肉块。

    那白皙的面孔,仿佛听到一点声音后就会张开的双目,落下黑发之影的额头。

    总是灼热的内里,不知与我交融过多少次,总是接受我的肌肉,现在再也不肯抱紧我了。

    即使我缓缓戳动,也没有声音会回应我。

    你的灵魂已透过我指间,飞离这具肉体。

    将最后没有迸放的根精停留在体内,我怀抱着那已不会动的身体,静静等待黎明到来。

    天空的第一缕白光打在土方苍白的面上。

    啊。

    好美。

    虽然共度过许多次夜晚,但像这样和你共同迎来黎明,想想还是头一次。

    为了避免被神乐发现,每次办完事后,我总是让你还在天黑时就走了。

    没有沐浴也没有浸过热澡,你总是独自一人,踏上那不明之夜的归途。

    我也没有看过你那时的背影。

    当时你究竟在想什么呢。事到如今,已经永远无法得知这答案是什么了。

    我第一次,为土方清洗身体,由于是仰面睡在被垫上,他身体内侧浮现出了尸斑。

    尸僵使得这原本就拥有肌肉的身体更显僵硬。

    拭去情事的痕迹,为土方穿戴好和服与上衣,以及背心后,我与真选组取得了联络。

    来领取尸体的是冲田以及几名队士,猩猩没来。

    他们似乎已做好心理准备,因此并没有发出什么惊讶的声音,只是默默行动。真选组黑色的队服,看上去好像丧服。

    “老板,我们想把他包着回去,这床单就直接给我们可以吗?反正也脏了你也用不着,后面我们会换新的给你。”

    面对冲田的话,我没有出声,只安静的点头。

    感情就好像随着土方一起去了那个世界,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但被运走的土方,看上去还是那么漂亮。我事不关己的想。

    今天不要太热就好,这样尸体不会损伤太多,不知为什么,我想到这些。

    土方的守夜以及葬礼,虽然我都有被邀请,可我并没有去。

    因为和我没关系吗。

    死的是真选组副长土方,死因是和恐怖分子互相拼刀时被带毒的刀所伤。

    光荣殉职。

    确实,他是在于我闺中停止心跳的,但我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些事,也觉得他们没有必要知道。

    所以了,这些事彼此之间没关系。

    土方应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和我之间的关系,因为他曾经那么讨厌那些事啊。

    随着土方的死,天空也放晴了,我看着那天空,想,天国究竟在什么地方。

    然后冲田就出现了。

    “我们马上要去火葬场了,老板,你也一起来吧。”

    他依旧面无表情,用那仿佛能面面具一般的端正脸孔说道。

    “为什么,我不去,这和我无关。”

    “是你守着土方先生临终的啊,你是看着那个人直到最后的人吧。你有责任。”

    “什么责任,他又没留下遗言或别的要我交代给你们。”

    “即使如此,你也必须得看着那个人所要去的地方才行。你必须看着那个人被烧成灰,纳放在小小骨壶中的情景,你有这个义务。”

    为什么冲田这么执着于我,我一点都不明白。

    我只感到麻烦。

    “……我没有丧服。”

    “你和平常一样便行了。反正我知道老板你并不诚心,我也一样。那个人今日的姿态就是我们的明天,我没什么哀悼或哭泣的心情。哦,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丧章借给你。”

    要拒绝他强硬的邀请也很麻烦,于是我被冲田硬拉到了郊外火葬场。

    冲田看看表,指着烟囱上方流动的云说。

    “老板你看,那就是土方先生尸体被烧后所产生的烟。”

    烧了。

    我沉静的看着那烟。看着那逐渐消融往晴空中的烟。

    我没有这样送过相识之人的死,虽然在那场战争中,我看过不少伙伴的死,但我们并没有办法焚烧那些尸体,能把遗体送去寺庙埋起来都算好的;一般那些尸体都无法埋葬,变成了动物的食料。

    可这并不会令我们后悔,因为他们是死在战场上的。

    还是说那个时候,由于失去的太多所以我麻木了,总之那时候,我并没有体会过现在此刻般庞大的丧失感。

    还是说,我与土方个人之间关联的太深了。尽管如此我们彼此间也不是互相保护的关系啊。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那家伙会到我这里来,然后又死了呢。

    “……他说是恶作剧。”

    我对身旁看着烟云的冲田吐出了这几个字。

    “他说这是对我的恶作剧,他说不想让你们看到他临死的模样,不想让你们有什么痛苦回忆。但我就可以。还说要把尸体塞给我,让我麻烦个够。”

    冲田没有回应,我也并不期待他会有什么反应。

    “我也很痛苦啊,那家伙,他根本想不到我会痛苦吧,一定的。”

    “……我可是非常讨厌土方先生的。”

    忽然,冲田开始说起与我的话语毫不相关的事。

    我选择默默听取,冲田也有冲田的,所想要说出的话吧。

    “所以我决定,不考虑那个人的心情。我还想把那个人一直小心翼翼隐瞒的事情全部毫不在意的说出来,因为我最讨厌他了,直到最后,他还是这么令人火大。”

    冲田也用着他自己的方法,为土方的死而悲伤——或者是感到愤怒吧。

    侧目看去,冲田的面色很苍白,又有些僵硬。

    “土方有隐瞒的事?”

    说实话我对这些并没有兴趣,我只是不爽冲田的口气,仿佛只有他一直知道土方所隐藏的秘密。我只是不爽他那种口气。

    “是的。”

    冲田面露无聊的神情,点头道。

    “老板,那个人会死在你那里,并不是什么恶作剧。”

    “哎。”

    他忽然之间迸出什么话啊。

    “确实,他是有考虑到我们。但按照那个人过去的风格,他本来应该径直回屯所,然后平静的对我们什么也不说,只留下交代好一切的书简,瞒着所有人独自死去。然后到了早上呢,我们会发现土方先生变得冰凉的尸体躺在被褥上,旁边搁着交代好一切的细致书简。那个人就是这种人。”

    “……你说的也有道理。”

    可我不懂,是偶然的一念令他转换念头了吗?又或者是昨晚的雨令他疯了也说不一定。

    “那个人呀,只是想在老板的身边而已。他是想直到死去前的那一小时,都和老板呆在一起吧。”

    “。”

    不可能。

    那才是最不可能的,我直视着不语的冲田。

    因为我们彼此之间并不是那种关系。

    “冲田啊,你是不是误会我和土方的关系了……”

    “误会的是老板你。”

    冲田打断了我想要说的话,他的语态很坚定,但表情又是悄然的。

    “土方先生喜欢老板,他知道你只是在玩弄他,他也明白这种关系只会令自己受伤,但他却拒绝不了你,他就是这么喜欢老板你……所以他才想死在你怀中吧。”

    “怎么可能”

    “而且”

    冲田斜嘴笑了(看上去他是想装微笑,但却失败了),他用嫉妒的目光瞪着我。

    “他希望老板能记住自己,他害怕老板你把他作为一名单单的性 伙 伴随便忘掉,所以他才让你看到自己的尸体。要不然……那个人可是个像猫一样的人,不会让别人见到自己的死景的。”

    “为什么你能这么说?”

    我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反问。

    “他喜欢我什么的,你怎么能这么斩钉截铁的断定?确实,你可能知道我和土方之间有什么关系。但那些事那家伙都不可能说吧,就像你所说的,他属于秘密主义者。”

    “不用说我也知道。”

    冲田注视着烟囱远方。

    “因为我一直看着那个人。那个人是个不容易被人了解的人,但他的感情却很强烈,扑克脸总也做不好……我一直、一直看着那个人。那个人为什么而哭在寻求什么,我一眼就能看穿。他藏也藏不好的。”

    “可是——只要他不说,那就没有证据。”

    我稍微低下头,风向改变了,我感到烟似乎都往这边流过来了。

    “是没有证据啊。一切不过是我的臆测。”

    冲田哼的一声笑道,讽刺的笑容,由于没有在装,所以他这个笑容成功了。

    “老板,你是不想相信土方先生会喜欢自己吧。我懂,你觉得就是玩嘛,谁曾想到他竟会真的喜欢自己;我明白你不会觉得好受,更何况对方还死了。所以土方先生到最后都没有说过喜欢你啊,可是他的心意,你应该已隐隐注意到了吧?所以,土方先生死后,你才没有立刻联络我们。”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半夜打扰人不好。”

    “真选组可是24小时营业。”

    “我只是个普通市民,半夜来一群闹腾人的家伙会妨害别人休息的。”

    “歌舞伎町不是不眠街吗。”

    “我们又没有做服务业,而且我家还有小孩。”

    “那在有小孩的地方媾和的又是谁啊。哎呀哎呀,老板也真是豪气哪。”

    “干吗,说话这么带刺,你不爽我什么。”

    受不了那迎面刺来的恶语相向,我勉为其难的打算开始和冲田吵架。

    但冲田只是露出寂寞的眼神,接着就转开了视线。

    “我不爽的只有土方先生。反正都是最后一刻了,丢下面子什么的把一切说出来才好,但他却到最后都不想给你造成负担,因此什么也没说,只留下谎言而逝去了。我只是为这点生气而已……直到最后,都丝毫没有考虑到我的心情,我恨那个混蛋。”

    “是吗。”

    抱歉啊。我从你们那里剥夺掉了土方最后的时间,看过还活着的他的,只有我。

    他把他最后的一小时,默默奉献给了毫不知其价值的男人。

    这样一般作为伙伴肯定会生气啊。

    他要是能喜欢上你就好了。这样无论对你还是对他——一定都好。

    不是喜欢上这种薄情的男人,而是喜欢上能和他共度最后一小时幸福时光的人……就好了。

    “——可这些说到底,也都只是推测吧。”

    我看着烟逐渐变得稀薄。

    “那是。说到底,一切不过是推测。”

    冲田也望着消融往天空中的烟。

    要是能以推测就论断的话,那该多好啊。

    从那以来,我每晚都做着梦。

    冲田的话一点一点的腐蚀着我的心。

    土方。

    被烧掉的你,在我身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那滑润的脖颈,只要亲吻就会泛色的白皙肌肤,一切都被吞没入我那朦胧的混沌记忆之海。

    我能想起的,就只有夜晚的脚步声,以及为了避免吵醒神乐,所轻轻敲打门扉的声音。

    我不知道。

    土方,我不知道你居然喜欢我。

    我以为你一直和我一样,只把我们之间当做性 伙 伴。

    我真的,真的什么也没注意到。真的,真的什么也没注意到。

    我不是装作视而不见。

    我只是不知道。

    土方,我现在在想。

    那些夜晚,你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情,被我拥抱的呢。

    你在想着什么,一人走上那不明之夜的归途。

    然后你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在那一晚,来寻求我。

    如果在最后的最后,你寻求我的态度,是属于你真心的话,你为什么不更早,不早点说出口。

    已经再没有双腕会拥抱我了,无人会回应我。

    在雨夜,和我共享野兽之血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的孤独,我的泪与炽热,我的疯狂,能容纳我一切的,那白色身躯。

    那天,冲田最后这么说。

    “可能,是嫉妒——或复仇也说不定。”

    “复仇?”

    “对。在老板的怀中所逝。那么以后无论老板抱谁,一定会不由自主想起土方先生吧?也就没办法集中精神做事了,他可能就是看中这点。”

    “你把他说的好像个邪恶的女人,你这么说能行么?”

    “土方先生又不是只有优点的人,嫉妒或独占欲什么的,多少都会有。更何况你们又不是恋人——那么会有更浓重且纠葛的感情也不奇怪。——这么想,老板你也比较轻松吧?”

    也许吧。

    这么想,我的确能比较轻松。

    因为土方,如此一来你的愿望就实现了。

    我现在没有心欲,自从那样子失去你以后,我完全没那方面的心思了。

    但尽管如此,我也有怀念着你,怀念着你那时仿佛燃烧起来的瞳孔,试着自己去做做看。

    可是不行。

    明明猛烈的想抱你,心中焦灼不已,腰间也有灼热,但只有那个地方是冰冷的。就好像尸体。

    所以即使在空想中,我也抱不了你。

    即使每一夜每一个梦中我都在寻求你,但你却不在任何地方。

    土方。

    我那唯一的影婚者。

    以幽灵的姿态显现也好,能不能请你随着夜雨,再一次到访我的寝室呢。

    然后请给毫不知情的我道歉的机会。

    请给不仅不知你的心情,更注意不到自己心情的我;请给这愚蠢的我,道歉的机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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