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刚过,一缕灿烂的秋日阳光从乳白色的雾霭中穿过,把金色的光线射到平静的大张村上。
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下地的农人背着锄头,穿着军绿色解放鞋慢悠悠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上学的孩童,接过妈妈煮的稀面汤,一口气喝完,抬起胳膊抹把嘴,攥两个硬币三五成群结队去学校。
“不好了,竹建平家出事了!”好事儿的妇女喊叫一声,打破了乡村的平静。坏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播速度赛过村里的大喇叭,幸福巷十几户人家猪也不喂了,地也不锄了,赶到村东头竹建平家看个大概。
“那不是竹燕家吗?”上学路上的我嘀咕了半天,竹燕是本家姑姑,还是学习委员,常课下给我讲题,还带我画黑板报,她可别出啥岔子啊!
“张豆豆,你帮我给李老师请个假,我要去找竹燕!”拍了拍同桌张豆豆的肩膀,我交待他两句,扭头往竹燕家跑去。
越往东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道越浓重,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竹燕家,我扒开一条小缝,钻到前头,霎时,眼前的景象把我定在原地:
竹燕家的二层小楼焦黑一片,整条街上的玻璃碎成残渣,零散地掉落一地,一片狼藉,不忍直视。
“肯定是雷管炸的。”
“我说快天亮的时候听见一声巨响。”
“俺家隔两条街,玻璃也被震碎了!”
议论四起,猜测和不安在人群里碰撞,我满世界焦虑地寻找竹燕,后来听大人们说一家六口全部送到医院检查了。
第二天、第三天竹燕的位子上始终空着,直到第四天,她好端端地坐在教室里。
“竹燕,你没事吧?”李老师关心她,主动上前问询。
“我没事,除了妹妹受了点轻伤,都出院了。”竹燕淡淡地回答。
“没事就好!下学后,老师把前两天学习的内容给你补补。”
竹燕点点头,翻开手头的书本。
下课了,同学们都围在竹燕旁边,打听爆炸的经过。
“那天原本我和妹妹一起在小屋子睡,妈妈说我光发癔症,把我推到了二楼卧室,爆炸是从妹妹那屋传过来的,钢丝床挨着墙,气浪把床卷起来,把她夹在了中间……”
“真吓人!”胆小的女生骇得面色发灰,拍着胸脯说害怕。
竹燕家的爆炸案经过一番调查,很快被时间冲淡,最后凶手被抓到了没有,至今是个谜。但我隐隐记得村子里流传这样的谣言:
竹燕的老爷爷打仗时,曾被抓到台湾,后来在那边大难不死,落了脚,成了新家,赚了大钱,90年代初回家探亲,给几个孙子发了好多根金条,竹燕家的二层楼就是卖了一根金条盖起来的!
在那个有些落后但民风淳朴的年代,这样的谣言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炸出了某些眼红人的歪心思,难怪竹燕家会成为歹徒袭击的目标。
学霸走到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存在,竹燕家丝毫未受这次爆炸影响,哥哥那一年考上了重点高中,姐姐紧跟其后,年级前三,她呢,刻苦学习稳居第一,我呢,还跟在一群大孩子后边,上房子掏鸟窝、抓麻雀捅马蜂,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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