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表,凌晨3点半。开了门,果然是Emma,她竟然一下扑到了我的怀里。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顿时睡意全无,两只手尴尬地不知道该放哪儿,只好摸着她的背,慢慢地安慰。Emma说睡梦中突然感到有人压在了她的身上,她惊醒后大喊,那个人夺门而逃,不见了踪影。怎么我一点都没有听到?难道是我睡得太死了?我赶紧扶着她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水。
这时,不二一脸怒气走了过来,弓着腰,盯着Emma不停地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最夸张的是那条高举的炸毛尾巴,好像一个举着长矛大棒、准备战斗的士兵。我从没见过这么生气的不二,我也从来没有对不二这么生气过。我的朋友受到惊吓,它竟然不帮着安慰,反而怒目而视,太不礼貌了!我一把抱起不二,将它扔到里屋床上,关上了房门,任凭它挠门乱叫。
我带着Emma去了公寓的保安室,看了监控,报了警,监控里确实看到一个黑衣人出了公寓。公寓的经理大半夜带着巧克力跑来道歉,毕竟公寓租金不菲,安保简直形同虚设,说出去不好听。就这样折腾完送她回家,已经五点多了。Emma拉着我的胳膊不让走,想我留下来陪她。说实话,看着眼前的金发美女,没几个正常人不动心吧。正当我犹豫的时候,不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一爪子将我胳膊挠破,然后叫个没完。那架势,简直像我被捉奸在床一样。这一闹腾,我只好投降,扔下即将到手的温柔,悻悻回家。坏我好事的家伙,好几天都没理它。每天晚上我都会把卧室的门锁好,不让它进来。说也奇怪,这两天睡眠真的不错,几乎没有再做奇怪的梦。
每天晚上,我都拿出望远镜,眺望着夜空,眺望着天马与仙琴,也眺望着老哥。他走以后,我反而觉得离“一蓝一黄”更近了,因为他们正向着它们不断靠近。蒲公英的愿望也不再是胸再大一点,而是希望老哥平安归来,可现实总是这么事与愿违……
正在清理垃圾的我,收到了信息,老哥远征的舰队遇险,无一生还!我拼了命冲着天马大喊,可宇宙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为什么明知有去无回,还要远征?为什么不增加清理垃圾的队伍,反而兴师动众派人去外太空送死?拿出带来的蒲公英,把我的悲伤和恨,全都吹到外面去,上面刻着我的无奈:天马,苏茜恨你!
过了大约一周,我和不二的关系慢慢缓和,可奇怪的梦却又开始了。我躺在一片金黄的麦田里,看着满天飞舞的紫色蒲公英,伸手去抓。嗯?这只手好奇怪,晶莹剔透,纤纤玉指,没有指甲,隐约觉得是个女孩子的手!莫非我在梦里变成女孩儿了?过了一会儿,我又看到了宇宙深处那团黑影,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好像还吃掉了一个舰队!这是科幻电影么?黑影冲着麦田来了,而且越来越近。遮天蔽日,周围一下子黑了起来,伸手不见五指。胸口被黑影压得好难受,就快无法呼吸了!眼前突然有了亮光,一蓝一黄。醒了,又是不二……
科赫联盟破天荒地开了一个五国会议,也是人们这么多年首次看到橘狮、棕猴、蓝鲸、黄蜂、白鸟再次合体。橘狮“狄莱恩”作为联盟轮值主席国,通过卫星电视向全球宣布了以下消息:
1.由巡迦迪主导派出的白鸟17号远征舰队在宇宙深处又一次全军覆没。
2.星际观测者发现,一团黑色星云正在向我们飞来,科赫可能又将面临不明陨石的撞击。
狄莱恩呼吁全体科赫人团结一致,五国将各司其职,再一次迎战危机。
从此以后,垃圾处理厂明显忙碌了起来。科恩上的军队也增派了人手,将离子炮源源不断地运输到星环上。在经历过上次世界末日的洗礼后,科赫人应对宇宙危机的能力也在不断提高,但这次能否躲过浩劫还是个未知数。我也终于理解了冒死远征的意义:找到一个世界末日只是传说的美丽家园,一个不用再让人提心吊胆的家。
世界末日再来,大家反而轻松了不少,或者说已经麻木了。每天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还会去麦田里,去天文台。对我来说,世界末日远没有老哥走来的痛苦。我看出尹恩有时对我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安慰我。你还是先安慰自己吧,假如明天是末日,你今天应该怎么过。我都想好了,躺在麦田里吹蒲公英,等着黑夜降临。
我的梦绝对和它有关系,这家伙一出现,我晚上准做噩梦。Emma最近对我有点疏远,总躲着我,拜不二所赐。还有点反常的是,最近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尤其是Emma受惊那晚以后,我越来越觉得公寓的人都有点反常。也许是我的心里作用,我总感觉那几个日本人和韩国人打招呼的语气、神态每次都一模一样;上一秒还和别人谈笑风生的保安,只要看到我就变得严肃起来;在电梯里碰到白人小伙儿和黑人妇女的频率越来越高;最可笑的是,有一次我明明看到英国绅士在和俄罗斯老太太激烈争吵,可他们一看到我,立马和蔼可亲、互帮互助起来……
那是一个周五,我正在家里看电视,忽然收到了新闻,伊斯坦布尔竟然发生了军事政变!就在这时,一架超音速飞机突然超低空飞过,音爆的巨大冲击震得窗户哗哗作响,和地震了一样。阿里给我发来了消息:这两天将实行宵禁,不允许普通人出门。我赶紧去公寓一楼的超市买东西,为未来的禁足储备一些食品,去晚了可能东西就被人抢购一空了。可公寓里依然一片祥和,所有人都不慌不忙,好像这么大的事情与他们无关。超市里零星的只有几个人,根本没看到货架一抢而空的景象。结账的时候,我看到新来的收银员有点面熟,这不就是那晚来处理Emma被骚扰的警察么?!虽然换了发型,留了胡子,但是脖子上那颗令人印象深刻的红痣,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一路想着刚才的事回到家里,却没有头绪。算了,管他呢,现在更重要的是政变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守在电视机旁,看着不断更新的消息:军队已经控制了2号跨海大桥……土耳其总统府被不明直升机攻击……大批民众冲上街头与军队发生了冲突……土耳其总统发表讲话,呼吁全国人民抵抗军事政变……数辆坦克已在伊斯坦布尔街头出现……
看了好久,感觉身心俱疲。不如看个电影,换换脑子。因为网络已经断了,只好用公寓里许久没用的DVD。好在房东是个电影发烧友,在屋子里留了好多碟片。我漫无目的地找着碟片,也不知道该看哪一部。不二慢慢悠悠走了过来,一头扎进那堆碟片里打滚儿。你来凑什么热闹?我不耐烦地要把不二赶走。这家伙忽然嘴里叼出一张碟片扔在了地上。
我看了一下封面,电影的名字叫《楚门的世界》。
被关注的可能是梦中的自己,
被遗忘的或许是曾经的记忆。
被放弃的无论是否未来的你,
被忽略的似乎是更重要的
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