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还恨你

大学毕业三年的聚会上，大家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眼睛里多了一层辛酸的朦胧，笑起来也没有以前那样自然。

饭桌上，慕白始终没动筷子，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给他倒的半杯酒成了烟灰缸，不多时，烟蒂跟烟灰已经填满了整个酒杯。

“小白，戒酒了？”我开玩笑道。

他抬头看看我，微微一笑，站起身将根烟隔着桌子递了过来。我忙起身去接，递烟时，他目光全在我身上，没有半毫余光落在坐我旁边的素心身上，素心则低着头摆弄盘子里几根菜叶。

我最后一次见慕白是毕业前几天，我只记得那天下着雨，他没打伞，满身的泥，一直干呕，甚至不能走路，我用自行车把他带到我们几个考研的出租屋里，他自己一人抽了一晚上的烟，天没亮就走了，后来慕白就像人间消失一样毫无音讯，没人知道他做什么工作，我给他打过几个电话，号码没换，但总是没人接。事后会给我回个短信：太忙，没听到，有急事的话告我地址，我找你。这次聚会就是我这样骗他来的（我以为他淡忘了过去，但他没忘）。

酒过三巡，大家慢慢地又找回了当初的热情，开始互相开玩笑，开始互相寒暄，开始共同回忆一起度过的四年光阴。素心在我印象中是个乖乖女，今天却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送酒。

“这几年过得咋样？”我寒暄到。

“挺好的，女儿一岁多了，你当年不是要当我孩子的干爹么？”素心答道。

“额。。。当不起了，我可比不了你在银行当主任的老公。”

“当不起？那用用你的杯子总可以把。”素心一把拿过我的酒杯，摇摇晃晃地倒满两杯酒，向慕白走去，其他人见状都鸦雀无声。素心走到慕白旁边，把一杯酒放到慕白面前。夺过慕白正往嘴里送的烟，狠狠地扔到地上，慕白没有理会，又抽出一根新的叼在嘴里，打火机凑到嘴边点火，可手抖地一直打不着。最后吐了嘴里叼的烟，把打火机泡进了面前素心端来的酒杯中。

素心眼圈红了，一个手抓住慕白的肩膀，“你不是一直想喝交杯酒么，三年前没喝成，今天喝一个吧！”

慕白站起身看着素心，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忽然笑道：

“我始终就不会喝酒，他对你好么？”他的笑太自然了，自然地让我打了个寒颤，自然地让我不知道他这几年承受了些什么。

“挺好的，没有你对我好。”素心昂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素心要说些什么：“当初。。。”

慕白打断她，高声道：“大伙慢慢吃，我还有事，有时间找我聚聚，大学的手机号我一直留着。”说着绕过素心就走，素心一把抓住慕白的衣服，“喝了再走！”慕白转过身，从脖子里解下一个十字架，掰开素心抓着自己的衣服，把十字架塞给了她。凑到素心耳边说了些什么，转身大踏步地走了。素心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手里拿着慕白给塞给她的十字架，我知道，她也戴着一模一样的，包括结婚那天。

饭后我送素心去车站，”你知道小白跟我说了什么吗？”素心问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连我这个最好的朋友也不认了，你说你当年就为了。。。不说了，人没钱不能活，你看我现在穷的”

"对，我就是物质，拜金，我可以穷，但我不想我的孩子将来还被人看不起，我不想孩子出生时没有一个稳定的家，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是几代人的事。"

“钱可以一起慢慢挣啊！”

“我不后悔爱他，也不后悔离开他，我一直相信他是个潜力股，可我不能让我的家人和未来的孩子冒险。”

“你们都对，你不知道那天小白有痛苦，满身的泥，站都站不起来。。。”

“但是他心里还有我。”

“他刚才对你说的？”

“他刚才对我说：放心，我还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