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是我的中专同学,转眼相识相知二十多载。
二十多年前的馨,毕业没工作两天带着老公跑到汉正街做起了服装生意。
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孩子小,老公忙,婆婆不给力,心里满腹的苦水。唯一快乐的事就是带孩子去馨那里住上一两天。
她是租的房子。带着婆婆一起,那个时候爹爹也还在,一家四口住在不大的出租屋里。条件比农村的小瓦房强一些。
不过我依然喜欢去。
在那里馨总是想方设法的让我买到既便宜又喜欢的衣服。并且会把自己设计打板的衣服送些给我。这对于那个时候经济困窘,而又想穿戴美丽的我来说非常的喜欢。
馨不管住在什么样破旧的房子,不管房子里面乱成什么样,她总是在走出去的那一霎让人眼光一亮。
不贵的衣服却合体,头发是当时流行却有适合她的发型,耳朵上还有亮亮的耳环。一米五的个子,却总是娇小玲珑,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再加上她偏中性的性格,大度宽容,总成为我们8804班的领头羊。只要有她出面的邀约,百分之两百成型。
她对于我有姐姐般的情怀,却又胜于姐姐,以至于后面很多年我都喜欢往她那里跑。
在我心目中,她是我的大后方,我的娘家。婚姻遇到冲突找她,避难所也是她。而她总是那样无条件地包容我,接纳我,从来没有因此嫌弃我,远离我。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能够如此地接纳所有的人!
在接触她的这么多年呢!我看到她婆婆如何地挤兑她,她依然从始至终真诚相待。同学们遇到难题,只要她有她都会第一个冲出来。她的丈夫是农村的,她也尽力帮忙一个个侄女读书工作,无偿地提供住所。甚至八竿子打不上的亲戚也可以在她家住很长时间。而她也只是如是的相待。
她做过很多工作,卖衣服后又去汉口火车站卖五金。然后做彩票,再然后急转而下去黄陂搞了一大片地种植花卉。
她离开了她生活多年的汉口,卖掉了她公司的房子,开始在黄陂的简易屋生活。届时她依然带着她的母亲。
老人已经七十多岁,中过两次风。我奇怪她儿子很少来,也没有接她去。只是看着馨长期照顾着她。甚至把简易房唯一一间带厕所的房子让给她妈妈住。
那个时候我心疼馨,每半个月我都会绕武汉大半圈去看她。看到她塞满泥巴的指甲,沾满泥巴的裤腿,我心疼她。她的眼中也总是充满泪水,但哭过的她依然选择前行。
她把婆婆接过来,一个怕她在乡下孤独,一个也想让她帮忙打理下菜,她有更多时间伺候花草,如是很多时候我会看到一个场景,两位老人在她的身边,一个只能在房间里举着拐杖走动下,一个厨房菜地忙碌。
离开时车子后备箱总是装满基地里种植的各类蔬菜还有鲜花。
那是一个不管在哪里,都能给予他人爱,并且自我调整自爱的馨。
后面我卖掉了车,去馨那里越来越少。最后电话也少了,微信也少了。我开始自我成长,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沉淀自己。最关键的是我感觉我给不了馨任何帮忙,这让我在面对馨的时候升起一种愧疚。
中秋节的前一天,看看日历有多久没去看馨了?两年?或则更久?疫情让我们之间拉长了一个世纪。
给她打电话,永远都是爽朗的声音。来啊!
仿佛看到电话那头的馨,满脸都是灿烂的微笑,即使经受再多磨烂,声音里还保持着清纯。
一个小时后到了她的基地。到处长满了野草。桃树已经扩展成几人大,大概结桃不少。栀子花也是从前的两个大。垃圾也开始越来越多,虽然秋天,还有苍蝇在飞。不远处拴着一条成年狗,身上的白毛结成疙瘩,变成了黄毛。
听到停车声,馨第一个跑了出来,依然是那个爱笑的女孩子,在初秋阳光下,黑呦着,头发束着一个短马尾,我有些恍惚,似乎还是中专学校里那个毛小女孩。
我有些赧然,似乎为了太久没来看她,倒是她过来牵了我,一个劲怕我热要我进空调去吹。
我照旧先去看了她母亲。老人似乎比之前状态更好,脸上的浮肿没有了,人更精神了些。
然后与馨一起去厨房。
今天中秋,馨整了硬菜,蹄髈,还有土鸡烧板栗。
我倒是看上了她家的豆角还有藕。时近中午,闻着菜香,不禁吞了口水。
馨的婆婆也在忙乎着。壮硕的身体里有一个总也打不倒的小强。背后已经湿透,依然手脚不停地帮忙炒菜,端菜。
坐在馨的房子里。为了让我们舒适,她专门把饭菜端到空调房。房间很小,除了板凳就是墙。人难得地挨着人,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亲近。我的司机坐在床上。这样才可以坐下五人。
馨的母亲每次都是馨把菜捡好送过去,让她一个人慢慢吃。
而我照常超常发挥,一口气吃了两碗饭。肉我没有吃,倒是鸡子里面的板栗被我翻了个底朝天。
吃着馨地里的豆角,听她讲述她种植豆角的经历,还有藕,都觉得分外的香甜。馨的婆婆看我不吃肉,心里得怪起来,觉得没让我吃好。只有我和馨会心地笑着:早在好几年,我就不再吃肉了。
吃完饭,馨带我去看她的豆角。在棚子里,一排排的豆角架子整整齐齐,一条条的豆角密密麻麻。如果不是馨说打了药,估计我早塞到口里了。
我感叹这个小个子女人,从城市来到农村,养花种树如今开始种菜,也活得风生水起。把老人家都照顾的如此之好。那个被我们诟齿的男人,也如今落地,每天三点起床去市场卖豆角,忙完回来再睡。
岁月沉淀的一切,让成熟的人更成熟,让稚嫩的心也开始成熟。
馨或许就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一个家族不是因为债务而解体,而是让大家更团结在一起,共同走向未来。
馨说这边基地已经丈量过尺寸,或许过不了一两年这边会撤迁。到时候还完所有的借款,她说她想回黄冈浠水。
经历了这么多,她最大的收获是任何时候她不再恐惧,仅凭一双手就可以养活自己。
走的时候,照例又是一车,装满南瓜,豆角,还有馨辛苦晒出来的干豆角,还有馨养的花。虽然家里已经有很多花,还是难以拒绝她又给的花。
太婆追出来,满手都是灰面,要留我们吃晚饭,说在给我们揉包面的皮子。
我咽了下口水,推说下午还有事。旁边司机鼓囊了一句:冒说早点做!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吃货,中午竟然说没有吃肉。他吃了不少土鸡肉,竟然说鸡肉不是肉!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和馨依依惜别。
临走我说,十一是你的生日,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她站在中午的日头下向我挥手,说不要来了,太远!
馨生于十一,她的名字叫郭庆(国庆)。
谨以此文,纪念我们二十多年逝去的与还依然存在,或则永远存在的友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