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爷迫切的从车里钻出,他再也受不了真皮座椅的令人晕眩的清香,他踉跄地跑着,跑进门前的庄稼地,捧起大把泥土凑在鼻子上用力地陶醉地嗅着,良久才放下,露出笑容。
村里人都知道我二大爷的儿子做了官,忙活了大半辈子的二大爷终于要享清福了。
二大爷的半辈子都献给了他的那几块地,那份劳作的苦与累真实存在,那份沉甸甸的热爱也永远不变。田野纵横阡陌间散发着泥土的清香,夹杂着牛粪的气息,是那么的美好。
“爸,带锄头干嘛?城里没有地给你种。”准备接二大爷进城享清福的儿媳妇,顺手拿过二大爷手中的锄头,又顺手地把锄头扔向了墙角旮旯。
“没有地?那咱们吃什么?”二大爷诧异道。
“哎呀,您就别操心了,菜市场里啥都有,比家里种的好着呢!”儿子怕二大爷伤感赶紧把二大爷推上车,迫不及待地关上车门,熟练地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爸,您就坐好吧,咱这可是真皮座椅,舒服着呢!”
二大爷别扭地坐好,用力地嗅了嗅,封闭的车内,烟垢味,座椅味,乱作一团,一起涌进二大爷的鼻息,似是要撑破他的鼻,冲入他的心肺,二大爷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
城市像是住着一只只钢铁巨兽,散发着粗暴的铁锈味。城市又似乎讨厌农村泥土的气息,于是用水泥砂浆掩盖了几乎所有的土地。
二大爷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他抬起沉重的眼睑,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看不到丛生的小树林,不能酣畅淋漓欣赏落日的余晖,使劲地嗅也嗅不到庄稼地独有的泥土味。一座座高楼大厦如巨大的恶魔盘踞在地上,晃眼的霓虹灯是他们的眼睛,人在灯下无处可藏,汽车的尾气如同一匹匹饥饿的豺狼打着呼哨在高楼大厦的夹缝里肆意张狂地乱窜。
二大爷的揪心与无助,这不是他熟悉而舒坦的村庄,更不是能享清福的天堂,他的脚踩在冰冷坚硬的水泥路上,那乡村泥土的舒适感也没了。
他摇晃着,儿子忙将他扶稳“爸,您饿了吧,这附近有个菜市场,咱买点菜回家做饭。”二大爷恍惚着跟着儿子来到菜市场,各色的蔬果,肉禽蛋,琳琅满目,他看到了熟悉的小青菜,如同看到了亲人,他兴奋着跑去,抓起一把,靠近鼻子,试图寻找熟悉的气息。然而微醺而刺鼻的农药味冲来,狠狠地扎进了二大爷的鼻腔,也刺进了他的心里。
“唉……”二大爷无力地叹息着,抓着青菜的手缓缓松开。
“咱爸这是怎么了?”儿媳妇不解。
儿子:“我算是明白了,咱爸一辈子在乡下,待不惯城里,过阵子还是送咱爸回家吧!”
几天后,车疾驰着,奔向那带有庄稼泥土清香气息的故园,车里的异味循着车窗飘了出去,二大爷的嘴角分明哼起了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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