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烟雨

作者: 陌安是总攻 | 来源:发表于2019-07-16 12:40 被阅读235次

    “水痕不动秋容净,花影斜垂春色拖”

                                                                ——题记     

                                    楔子

      江南的雨季总是很闷热,雨并不大,却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透过朦胧的雨幕,在菱形的红木窗后,女子坐在魁楼之上,看着多杂的人群,手指撩拨这琵琶,发出悠长而空灵的声响,缭绕在房梁。

      外面的雨绵绵地下着,似是要把千年以来的尘事一一述尽。但于苏小小而言,发生在这江南烟雨中的,不过是一个藏青色的身影和几行诗句罢了。

                                        壹

      那年苏小小十六岁,正是女子出嫁之时,她却半点没有要找夫君的样子,还是整日与文人雅士探讨诗句。奶娘看着苏小小白天与在揽香楼拉客与之论诗,夜里独自一人在书房中写诗,急都急死了。眼看着最为夸姣的日子快要过去,奶娘只好以调养身子为由,让苏小小暂时不去揽香楼拉客,一心一意找她的如意郎君。小小这才放下毫笔,到集市上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苏小小看着大大小小的摊位和各种稀奇的小玩意没有半点兴趣,一遍一遍地逛着街区,脑袋里却是前些日子还未解出的诗句。

      “水痕不动秋容净……”苏小小想着念出了声。不直觉间,一个穿着藏青阔衫的男子出现在面前,轻轻摇着扇子,略微好奇地看着正在碎碎念的女子。

      “水痕不动秋容净……”苏小小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前面的男子,只是迈开步子,打算绕开这挡人的袍子。

      “花影斜垂春色拖。”男子微微动着薄唇,吐出几字。苏小小呆了一下,抬头,这才注意到面前的男子。

      “公子可否再吟此诗”苏小小问到。她有点懵,眼前的男子高大如松,再加上阳光微斜,晃得她眼睛有些不舒服,一时半会无法聚焦,使得男子的样貌更加朦胧。男子笑着摇摇扇子,对出了那句

      “水痕不动秋容净,花影斜垂春色拖。”

      说罢,男子头微微侧过,挡住了四射的阳光,苏小小的眼睛终于聚焦,看着眼前长相俊美的男子。这一看,便再也挪不开眼。

      “在下阮郁,敢问姑娘芳名。”

                                        貳

      一日晚上,小小回来有些晚了,亥时已过。她推开木门,看见里面一片漆黑,书桌上毛笔摆放已不是她离开时的样子。想必是阮郁早就来过,久候自己未果便离开了。小小叹了口气。走了也好,她想。不然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阮郁说自己要回到揽香楼一事。

      突然苏小小眼前闯入了一个藏青色的身影,一下子把微弱的烛光全部挡掉了。小小的身子被抱起,她惊呼一声,不自觉地扶上男子的肩头。刚落到塌上,那个声影便压了下来,用着略微沙哑的声音低声问到“你今日去了哪里?为何晚归?”

      苏小小看着阮郁紧锁的眉头,笑着用手附上他的额间,将眉头一一扶平。“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小小笑着 露出两颗虎牙,甚是可爱。阮郁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躺在苏小小旁边。

      “这满身香膏脂粉的味道,莫不是去了揽香楼?”阮郁笑着问。

      小小愣了一下,又立马缓过神来。“正是。”

      阮郁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打趣的一句话竟误打误撞。“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他的语气有些气愤。小小苦笑着,看来逃不过这一劫。

      “阮郁我告诉你件事。”苏小小紧盯着阮郁的眼睛,神情是少见是严肃。“我是揽香楼的艺妓,过些日子便要前去揽客。”

      阮郁的神情愈加愤怒,又流露出几分担忧。“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苏小小看着阮郁,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她平静的看着他,扶着他的脸,说:“我想把自己赎回去。”小小顿了一下,眼中放着光,“和你好好过日子。”

      “你干嘛不找我,我可以……”阮郁刚想劝小小不去揽香楼就被她的手捂住了嘴。“我不想当一个依仗他人的废物。哪怕是当艺妓。”阮郁看着小小坚定的神情有些动摇。

      “可是……”

      “你放心,我是艺妓,只卖艺不卖身。只要我不愿意,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小小几句话打消了阮郁所以的顾虑。

      “你要信我!”

      “嗯,我信你。”

                                        叁

      又是一年雨季,不大的雨在淅沥的声音中悄然笼住了小城,山和水浑然一体。一派江南风光。

      苏小小披着薄薄的长衫站在青石板路上,望着远处朦朦胧胧的一片。今日便是出榜的日子,阮郁也恰好进京赶考回来,苏小小便在门前等着熟悉的身影出现。

      突然,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停在了小小身边。从车上下来一位岁已不惑之年的老爷。他掸了掸落在身上的雨珠,走到苏小小面前。用那已经泛黄的眸子细细的端详着小小。苏小小被看得有点发毛,浑身抖了一下。

      “这位老爷有什么事吗?”苏小小问到。

      老爷将目光锁定在了她的眼睛上,明亮的杏眼眨巴着,看起来楚楚动人;一双眼就能把人的魂都勾去了,也难怪阮郁会喜欢。老爷想着。

      “也不请我进去坐坐?”老爷开口了。

      “您是……”

      “阮郁家父,阮绽文。”

      “……”

      苏小小连忙把对方请进家中,沏了一壶家中最好的碧螺春,给老爷送去。

      阮绽文看着一个个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好的碧螺春茶叶在冲泡后迅速下沉,会浮在水面上的是次茶),皱了皱眉,将杯子推开。

      “今日叔叔突然来访,小女子……”苏小小还在说些场面话的时候阮绽文便打断了她。“不必说那些客套话,今日我来不是来做客的。”阮绽文抬眼看着小小。

      “听说你和我儿子阮郁最近走的很近?”阮绽文说到。

      苏小小咬着唇,这一天终是来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叔叔,我是真心喜欢令郎。我已与令郎发誓,他答应我这次赶考后便娶我……”

      阮绽文眉头紧锁,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们没经过双方父母同意,随随便便就用什么誓言戏弄长辈,像什么话!”苏小小自幼便是家人的掌上明珠,即便是父母离世,奶娘也把最好的条件给她,从来不会有人对她发脾气。一下子面对一个如此严厉的长辈,苏小小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她浑身发抖,惊慌地看着他。

      阮绽文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稍稍放低了自己的音量。“男女之间有懵懂的情感我理解。”小小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下子放出了光来。

      “但是一段好姻缘求得是门当户对,而不是儿女情长。”阮绽文瞟了苏小小一眼,又接着说“我知道你天资聪慧,能文善舞……但你毕竟是揽香楼的艺妓……”

      男子还在不停的说着,苏小小却再也听不进去了。视线渐渐模糊,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咬着薄唇,却不知唇角开裂,流出刺眼的红。难到婚缘求的只是门当户对吗?单单只是因为自己是个艺妓吗?小小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干过有失伦理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却总是对她这号人物另眼相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们,还是散了吧。”苏小小总算听见了一句话,而这句话却一下子把她眼中的光全部夺走。散了……为什么要散了……他明明会回来了的,他明明答应过自己要娶她。她明明已经攒够了把自己赎出来的钱……为什么要散了……

      阮绽文从怀中拿出一封红色的帖子,放到桌上。“这是小儿与城北燕家郡主的请帖,不瞒你说,小儿与燕家早有婚约,和你只是玩儿心一时罢了。”说罢,站起来便往门外走。

      一下子,人去楼空,离开的马车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渐渐被雨声覆盖。雨还是那么绵长,细如蛛丝的雨幕把门前的树也盖过了。

      苏小小看着缠绵不清的雨,奢望着那个藏青色的身影能够再次出现在,像先前一样牵起她的手,走出门楼。恍惚间,她看见一只手缓缓抬起,眼前的景色渐渐发大。“哒”的一声,雨珠落在了她的脖颈,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雨幕之中,无助的手在半空中悬着,固执地不肯落下。奈何,眼前只有一滴滴雨从空中滴落到地上,波乱水洼……

                                        肆

      “再唱一个!”

      “这个不好听,唱《桃花劫》!”

      “对对!要听桃花劫!”

      台下的人喊闹着,女子坐在魁楼之上,妩媚地笑着,眼底却尽是苦涩。

      “今日便听大爷们的。”

      女子用掌心抚平抖动的琴弦。抬手,一改之前轻快的调子,换了一种缠绵,娇嗔的音调唱起曲子来。台下的呼声也愈发强烈。

      突然台下的身音变得奇怪,似乎安静了不少。女子睁开眼,面前的是如此熟悉的身影,唯一不同的便是那藏青色的袍子变成了喜庆的大红色,手上还捧着红色的布花。女子的手上一顿,竟弹错了一个音。

      很快她冷静下来,继续用那娇柔的音调唱着,又有些漫不经心的向台下眨了眨眼。眼神像蜜糖小勾一样,勾得台下的人呼声愈发强烈。

      外面的夜浓的似墨,月光照着一个个路归的客人。唯有那红色的身影屹立不动。

      “这位客人,我们的戏已经……”小二低声说着,身体不住地发抖。

      “滚”

      男子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眼光随着台上女子的离场而变得渺远。他站起,朝女子走去。

      “小小!”他喊出来声。

      苏小小愣了一下,便回过头,妩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哎呦,这不是阮大人嘛?怎么的?新婚之夜不陪着你的娘子共度良宵?来此地做甚。”

      “小小”阮郁痛心地说到,“跟我走,躲起来。”

      小小的眼神一下子放出光来,却又很快消失。

      “走?为何要走?阮大人刚刚考上榜眼,还将迎娶燕菡小姐,要走作甚?”苏小小累带嘲讽地说到。

      阮郁顿住了,这不是他认识的苏小小。他认识的小小眼里从来不会透出薄凉,更加不会用妩媚的眼神勾引客人。

      “你当真不跟我走。”阮郁的声音一下子刚硬起来。

      “多少钱?”他问到,“一个晚上,多少钱。”

      苏小小怔住了,她有些害怕,却又强硬着露出娇媚的笑

      “我可是魁主,一个晚上可不便宜。”

      “多少钱。”

      男子面无表情的重复着那件扎人的话。

      “这些,够不够买你一晚上” 

      男子甩手从袖中拿出几个元宝扔在桌上

      “……”小小强笑着,挽上阮郁的手臂,将他带到了揽香楼的深处。

      屋内,两个声影缠绵着,发出羞耻的声音。女子眼中的恐惧与受伤不假,却又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配合地浪叫着。男子听不下去了,用薄唇堵住女子的嘴。

      旁人都说“春宵一刻是女子最幸福的时候”为什么苏小小回想起来,却是一层一层的苦涩。

      天亮了,男子从熟睡的女子身边爬起,披上藏青色外衣,看着女子的睡颜。

      “你说过让我信你”一个低沉的声音说到,声音有些颤抖。

      “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不该信你”

      当门合上的那一霎那,女子睁开了眼睛,抱着红色的嫁衣,无声地流着泪。这也算,不枉此情吧,女子苦笑着,任泪水浸湿红衣。

                                      伍

      每年的魁楼迅游的日子到了。

      苏小小换上轻薄的外衣,涂着厚厚的胭脂,妩媚的倾躺在轿子上。

      街上的人议论纷纷。男子们议论着何时到揽香楼坐坐,听魁主唱《桃花劫》。女子们用鄙夷的眼光看着轿子上的人,时不时轻唾一口唾沫。

      迅游结束后,小小换上常装,卸去厚厚的脂粉,走到街上。

      突然一个藏青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姑娘你好,请问这里是彩衣镇吗?”

      小小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高大的声影。太阳的光芒让她一时看不清眼前之人是否是曾经那个男子。

      “你是……”

      “在下鲍仁,敢问姑娘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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