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清明节，爸爸陪我和哥哥一起去了妈妈的坟前。记忆中，三个人一起来，这是第一次。
这一次，我们在坟前呆了3个小时。
过去，我和哥哥来上坟，总是担心不知道哪一个坟头是妈妈的。奶奶就叮嘱我们：“你妈妈的坟上面长了一棵树。”后来有一次，我和哥哥到了地方，看见几个坟头都有树，不太确定，又打电话询问，奶奶说是最大的那棵树。从那以后，我和哥哥都记住了，再也没问过。
妈妈去世的时候，我6岁，哥哥8岁，已经是记事的年纪，可关于母亲的记忆实在是太少了。每年清明上坟的时候，想想自己没有母亲疼爱，难过一场，但对她的感情却是淡之又淡了。
时间就这样一年年过去，一晃就20多年了，妈妈坟上的树已经快有一人环抱那么粗了。爸爸这次陪我们来，是来清理这棵大树蔓延的树根四处向上长的小幼苗的，整个坟头都是，有粗有细有大有小。爸爸说不清理的话心里总是不敞亮。
可这个幼苗是要定期清理的，树在，根在，幼苗还会长出来。爸爸一直唠叨，大意了，怎么让这棵树长这么大。是的，一年至少来一次，我和哥哥烧完纸钱就走，却从来没想过树越长越大怎么办。我说砍掉不就好了，爸爸说没人愿意砍，说不吉利。
我在网上查阅，这种树叫椿树，生命力很顽强。有人说坟前长树不吉利，代表逝去的人的怨气，也有人说椿树代表长寿，能庇佑子孙。我都不信这些，这就是个自然现象，因为平时不打理，所以幼苗就长成了大树。
给妈妈烧完纸钱，爸爸和哥哥就用斧头砍了起来，我就在一边整理除掉的幼苗。今年的清明艳阳高照，气温也高，不一会他们的衬衣就全部汗湿了。爸爸说好久不干体力活，有些扛不住，几次说就到这里吧，歇息回去，下次再砍。哥哥却一直不住手，说这次弄完。哥哥想的应该是，下次就是我爸爸一个人来这里砍了。
坟地的东面是一条河，西面有一条仅供步行的小路，小路边就是麦田了。我走到麦田旁蹲下来，把头埋在麦田里，我就闻到了久违的麦苗的清香味道。这个味道一直没有变过。可家乡的其他事务都变化太多了。
路修成了水泥路，下雨天不会再泥泞，可是道路却变窄了。路两旁的河沟里泥土裸露在外面，没有一点杂草，没有蚱蜢，没有牵牛花，没有毛根草，也没了生气。路两旁的树也不复存在了，再没有什么伟岸的东西能在夏天的时候给行人或者午憩的人提供阴凉了。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开车出行，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怀念大树底下的那抹阴凉和阵阵微风。
这个季节正是油菜花盛开的时候，可举目望去，满眼的绿——基本上都种植了小麦。小麦收获以后大家多种玉米，可煮出来的玉米越来越不好吃了，姑姑说是因为种子的缘故。这个玉米种子的产量高，得到推广，家家户户就把这个种子撒到地里。家乡一年播种两季，但很难再看到花生、大豆、西瓜、棉花、红薯、芝麻再出现在田地里了。除了小麦和玉米产量高，种了划算，还有个原因是现在越来越少人的把精力放在田地里，小麦和玉米都有收割机收获，种其他的作物就过于费神了。
我又开始怀念，很是喜欢小时候在田地里收获红薯和花生时的感觉——太阳还没出来的那些早晨，我拔掉沾上露珠的秧子，将沾在秧子上的果实摘掉，再不断地向土地深处去刨，刨出深处的泥土，寻找那一颗颗丢落的果实。运气好的话，能碰到小刺猬和野兔，忙了一大会准备要休息的时候，坐下来，也能看到太阳一点点从东方升起。
今年的清明节，我们三个人在妈妈的坟头待了3个小时，爸爸和哥哥努力干活，我就在一边闲想。坟上的杂草和粗壮的幼苗都消失的时候，我们就回家了。哥哥长期不劳作的手磨出了一个大大的水晶泡，我戏谑了一番。
2019年4月5日这一天——清明节，天空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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