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莫名的烦燥,我望着窗外出神,笔还在纸上不由自主的乱画。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转头,蒲经理手里拿着一卷图纸站在我身后。我跟着蒲经理去他的办公室,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用关切的神态询问我:“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是家里还是感情?”我紧蹙眉头,不可思议的望着蒲经理。
我确定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心事,蒲经理也几乎不来我们部门指导工作,更不可能察觉。蒲经理见我不出声,就把搁桌上的那卷图纸慢慢展开:“早晨刚把你们上周的设计稿传到台湾,刚才彭先生就打电话询问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让我找你谈一谈,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公司会帮你解决的。”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妈妈那张病恹恹的脸,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你把手上正负责的方案转给其他同事,把事情处理好了再回来上班吧。不用着急,他们几个大男人加下班,误不了展览。”我的心情豁然开朗,不由得好奇询问彭先生如何能在千里之外,猜中我的心事。
蒲经理故作神秘的说:“彭先生有项本事,他每个月虽然有四分之三的时间远在台湾,但他可以通过你们每周传真过去的图稿了解到你们的工作状态,据说是从你们的线条里感知到的。“我完全折服于彭先生这种神奇的本事。
当初我刚进公司的时候,据说彭先生正好离开。他固定每月底在东莞本部呆一周左右。
东莞是由漫长的夏季和短暂的秋季构成的,东莞的字典里该是没有冬天的吧。每天下午刚上班那阵,大家都还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气氛通常都很沉闷。我一直没有午睡的习惯,精力却好得很。我正在白纸上刷刷的画着草稿,谭子轻微的鼾声听起来格外扰耳。我推了推他,他半睁了下眼又眯上了。他打瞌睡的姿势伪装得很好,用左手托着下巴,远远看来完全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当门被轻轻推开的时候,我回头瞥了一眼,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和我们同样的白色T恤工作服,倒配了一条宽松的绿色休闲裤。宽大的四方脸上架着一幅黑框眼镜,满头乌黑蓬松的卷发完全挡不住他浑身散发出的那种智慧儒雅的光茫。
坐我右边的陈松恭敬的叫了声:“彭先生。”并朝我眨了眨眼又看了看谭子。我会意的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谭子的后背,他完全没有反应。彭先生慢慢走到他身边侧身瞧了瞧他熟睡的脸,又退到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谭子一下就醒了过来,眼里还布满了疲劳的红丝。彭先生边继续往里走边轻声的说:“以后你不要再用这个姿势思考问题,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你在打瞌睡。”留下谭子在那里傻愣愣的倒吸冷气。
那天下午,我认识了传说中聪明绝伦的彭先生,并亲眼观摩了一堂生动的语言艺术课。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深刻体会到了智慧的力量。从那以后,谭子下班后依然在自己的餐馆里忙碌到深夜,但他在上班时间再也没有打过瞌睡。
随后,彭先生果然在公司呆了一周,那段时间,同事们都异常发奋努力,好的创意层出不穷。彭先生时常冷不丁的就推门进来,手里通常拿着一叠稿子,用洪亮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招呼我们:“孩子们,都过来,看看我的这个创意如何?你们有什么新的稿子,都拿出来大家讨论下。”
彭先生极有才华,他常常能从平常生活中捕捉灵感,一朵花、一把伞都可以演变成一盏灯的造型和图案。他的线条优美流畅、一气呵成。所以他的设计稿既干净又极有美感。
我们把所有的图稿都订在黑板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气氛热烈极了。往往又在讨论的过程中碰撞出更多灵感的火花。所以彭先生呆在公司的那一周,我们的创意层出不穷,往往他一离开,我们的思维就不再那么活跃,又开始了过起了边听音乐边画图的平静舒服的日子。
彭先生每次临进离开的时候,总会频繁充满激情的对我们说:“孩子们,我爱你们,你们都这么优秀,将来一定会有所成就的。我离开的日子你们也要努力寻找灵感,不要虚度年轻力盛的光阴。”
那时我还是个有些迷糊更羞于说爱的女生,第一次听彭先生亲切的叫我们孩子们,并说爱我们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别扭。但看他说得那么随和坦然,同事们又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我也慢慢习惯了老板对员工说爱的论调。
那时我还有些贪玩,每周到了一、三、五晚固定加班的时候都有些毛躁。陈松常常安慰我:“彭先生异常勤奋,他呆在公司这一周,每天从早8点到晚10点都闭门在办公室画稿子。即使有客户来访,他也是在公司顶楼的餐厅招待,从不出入娱乐场合。他设计的Tiffy灯饰经常登上专业杂志封面。”
看着陈松崇拜的眼神,我眼前顿时浮现出吕总那张被酒色浸染后有些浮肿的脸,他是我前任公司研发部的老总。并想起了大扫除那天收拾他抽屉时看到的那满满一盒各种酒店、KTV、洗足城的花里胡哨的名片。
抬头果然看到对面四楼彭先生办公室的灯光安静而明亮,成功的人都如此努力,我还有什么资格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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