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珠最后一次见陈蒙是在上海,陈蒙的公司门口。
阿珠太久没见陈蒙,心里空落落的。4月的上海,阴雨天渐多,阿珠特地带了把伞,穿了长袖外套和小白鞋。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刚到。"
"饿吗?带你去吃点东西。"
陈蒙带阿珠去公司楼下的餐厅,替阿珠点好了意大利面和奶茶,阿珠端起杯子犹豫了一下又放下。
"不苦的,不是咖啡,给你点的奶茶。"陈蒙看出了阿珠的心思。
"嗯。"阿珠才放心的抿着慢慢的喝。
阿珠也真的在尽力吃那盘意大利面,感觉吃了一个世纪。陈蒙知道阿珠的吃饭速度,并没有催促,可是今天的阿珠吃的尤其慢。
"不对口吗?"阿珠和陈蒙在一起吃饭从来都是陈蒙点餐,阿珠只是一个饭来张口、被陈蒙宠着的小食客,坐到餐厅,陈蒙也理所应当的帮阿珠点好了餐。
"陈蒙你忘了,我只吃番茄面,而且……而且我不太喜欢吃面。"阿珠声音低低的,像犯了错误的孩子。
陈蒙歉意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走出餐厅门口,陈蒙问阿珠要去哪里。
"下午约了面试,现在去坐地铁,谢谢你的午餐,你工作忙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就可以。"
"去面试头发油着总不好,公司离家不远,我带你回去洗个头发收拾一下。"
确实,阿珠打量了一下自己,太狼狈!坐了一夜的火车,虽然下车在车站洗手间好好收拾了一下,可是一晚上没休息好,头发确实有些发油了。
"嗯。"
陈蒙和阿珠找了自行车一块骑行。
"什么时候走?"
"我今天就走,肯定不给你找麻烦。"
"下午的面试地点远吗?"
"手机上查的路线有点远。"
"如果赶不上就别去了。"
"我来都来了,去看看吧,对了,你以后还会在上海吗?"
"我可能马上就要出国了,有个项目,我跟着去,以后要长期在国外待着。"
"你在上海多好啊,去别的其他什么城市都行,可是你要去国外,我怎么都没有办法跟着的啊……"
"阿珠!"陈蒙打断阿珠,"我们不可能了。"
阿珠的心闷了一下。对啊,他们分开了,有100天没有见过,分手整整80天。所以时间太长,陈蒙早就记不全阿珠的习惯,虽然记得阿珠不会点单和不喜欢喝苦的的东西,但是忘记了阿珠不喜欢吃面。
"陈蒙,可以。"
"不可能了。”
……
2、
阿珠曾偎着陈蒙压过上海的马路,看过上海的河流。而小区门口像个磁场,引出了阿珠100天前的记忆,越靠近门口记忆越惨烈。
按下楼层,阿珠再没忍住,红了眼眶。陈蒙从镜面的电梯壁看到阿珠垂着头。
"阿珠,我抱抱你吧。"陈蒙回身,轻轻抱住阿珠。
阿珠眼泪像决了堤,哇的一下冲了出来。
"别哭,阿珠,我们回家哭。"陈蒙有些慌乱,"要 不邻居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这样抱我。"
"会有别人抱你,牵着你手,好好照顾你。"
"再也没有了……"
陈蒙腾出一只手掏出钥匙打开家门,阿珠抬头扫了一眼家里的环境,总觉得陌生。
这打扫一点都不像陈蒙的风格。
阿珠慌忙去了卫生间,收拾了一下狼狈的自己,陈蒙递来洗漱用品,阿珠迅速洗完吹干头发,背上包等着陈蒙出发。
陈蒙送阿珠到地铁站,说完再见,便真的再也见了。
3、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说大也不大,阿珠赶着时间到了面试地点雨开始大起来,阿珠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雨伞落在陈蒙家里,阿珠发微信给陈蒙。
"我的伞好像落在你家了。"
阿珠想了想,又发了一条过去。
"不过没事,你扔掉就好,别给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面试过程很繁琐也很紧张,最后一轮主考官面试时问阿珠,"你学校和家乡都不是上海,为什么选择来上海工作?"
为什么?为了陈蒙大四那年踌躇满志的跟她讲的"等你毕业我们一块在上海工作"吗?阿珠心里突然慌乱起来,想起陈蒙租住的小区周边熟悉的街道和鸭脖店。阿珠强打起精神,应付完考官问题,面试结束,阿珠才长舒一口气。
雨越来越大,阿珠用包遮着头跑到地铁站,阿珠看着时间,满打满算刚好可以在今天最后一班回家的火车的开点。
上海火车站一到,阿珠就立马冲出地铁门,距离发车还有10分钟,阿珠使着吃奶的劲儿跑着取票、过安检,又奔到候车室,赶着最后一分钟上了火车。
4、
火车慢慢开了,过去2000多个日日夜夜,阿珠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单独看过站牌,坐过火车,甚至在公众场合死命的奔跑。
阿珠不会忘记,100天前,在同一个车站,有个人拿着"重点旅客应急接送"的卡送她上归途的火车,还温柔的开玩笑"必须是送重要的人才可以哦"。阿珠也不会忘记,过去的2000个日子里,有个人一直照顾她直到疲累。
火车越走越远,就像学生时期的陈蒙和阿珠,陈蒙学校在城市的最南,阿珠学校在城市的最北。每次见面分开,陈蒙一路向南,阿珠一路向北,阿珠总想象陈蒙会不会不舍回头。而这次,阿珠坐上北上的火车,阿珠唯一确定的是,一定不会有人不舍不会有人回头。
火车带走了阿珠,也把阿珠心里的陈蒙永远留在了上海这个地方。
如果你在4月某一天晚上7点在上海火车站候车,你一定发现,有个淋了一身雨,留着长发,穿着小白鞋的姑娘飞一般的跑上了火车。但一定不会注意到,她在路过兑换"重点旅客应急接送出入证"的地方脚停顿了一下,哭的像个丢了糖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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