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支口红，消灭一个姑娘

编辑︱锦堂文稿

作者︱花剑

摘要︱他唱着歌，开着那辆卖掉房子买的越野车，带着满满一背包口红，头也不回，走在流浪的路上。——本文转自【锦堂】微信公众号

第一支口红月光

静夜。月亮从窗户照进来，油漆斑驳的五斗橱上有一道白色的光。

小女孩悄悄从床上起来，轻手轻脚来到客厅。五斗橱上有一面老式的圆镜，平时都是妈妈在镜子前描啊画的，这个月夜，镜子里有一张小女孩满是红晕的脸。

口红是从妈妈挎包里偷偷拿的，黑色的圆管闪着神秘的哑光。春葱一样白嫩的手紧张得出汗，轻轻一旋，一截火红的唇彩把女孩的眼睛点亮了，镜子里清澈的双眼第一次有了迷离的光。

仿佛天生就会，小女孩涂口红时并没有想象中的笨拙。后来，她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月光下红唇一抿，接着嘴角一翘，脸上居然有一种暧昧得让人心跳的味道。

她轻轻、轻轻地喊一个名字，问：你看我漂亮吗？

又问，你会喜欢我吗？

那个月夜，小女孩一个人在白色羽毛般的月光下，光着脚丫在五斗橱边伫立了好久。等她终于收拾好一切，重新回到小床上，唇上的口红已经被她仔细地搽掉。

可是，她这一生也忘不掉了，那唇齿间女人的味道。

第二支口红迷惘

她非要去星巴克。

她非要点大杯的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女生把杯子给男生，你看！

看什么？她今天怪怪的，他早赔上了十二分的小心，说：

好看，这奶泡很好看！星巴克的咖啡，值！

说完，他忍不住在心里又想了一下这月的房贷，还有信用卡的账单。

什么好看啊，你看这杯子！

杯子也很好看啊。

“咚”的一声，她把杯子重重地放桌子上，终于忍不住了。

你没见上面的口红印啊？今天我和主管去见客户在人家公司喝咖啡结果4只咖啡杯上就只有我的有口红印连我们主管都不好意思了对我说你的口红颜色很漂亮，说我的口红颜色很漂亮啊你知道吗？

她从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大声说，我这支口红12块钱！你知道我们主管的口红是388一支吗？

她说，我要是用388元一支的口红，我能把口红印在杯子上吗？

他嘴张了张，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分手是她提出来的。分手后，第二个生日，她收到了一份礼物，是主管寄来的，虽然她早从公司离职了，但人家并没忘记她。一支金色圆管的口红，华丽地嵌在盒子里，还有一张订婚酒会的请柬。

请柬上有精致的照片，一个是主管，另一个却是熟悉的他。

她泪如雨下，如带雨的梨花。

但脸上昂贵的妆容，却一点都没有花。

第三支口红流浪

“啪”的一声，她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手中的包和车钥匙全掉在地上，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帅气的男生背着登山包站在她面前，笑嘻嘻地连声道歉。

说声对不起就完了？耽误我时间怎么算？你怎么走路的？

接连三个发问，声势夺人。年纪轻轻她就做了大企业的高管，下属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没见过这样的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她很生气。

他蹲在地上，一件件捡起她掉落的东西，任她颐指气使地在一旁发火，什么话也没有说。最后清点完东西一样没少，可是她余怒未消。

突然，他从背包里摸出一支崭新的口红，要不，我赔你这个？

魅惑！看见那熟悉的粉红色包装，她认得这是迪奥的一款名为“魅惑”的润唇膏，她的态度一下子软了。

从此他们开始交往。她曾经问过他做什么的，他说家里做生意的，因为不想太早去家族企业接班，所以开着一辆越野车，四处去流浪。

不久大家都说她变了，更有女人味了。他来去不定，只是每次来她家小聚的日子，都会给她做好多拿手的菜，当然，从不会忘记送给她一支钟意的口红。

他说订婚后带她回家见父母，买钻戒的钱让她垫着。在订婚的前一天，他却带着钱消失了。

不知名的公路上，风吹起他的长发，他大声歌唱：

每一支口红，消灭一个姑娘，

口红就像她们的春药一样。

车后座的登山包里，满满一包口红。

他唱着歌，开着那辆卖掉房子买的越野车，带着满满一背包口红，头也不回，走在流浪的路上。

第四支口红向往

湖岸边的花园洋房，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背影正在梳妆。

每天，她都要在镜子前描画很久，法式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各式各样。

再也不用上班，光涂口红她就可以花半天，涂了搽，搽了涂。涂上去的是对青春的向往，搽不掉的是那遗落的时光。

一旁小桌上，冰桶里的红酒已所剩不多，高脚的水晶杯，杯口的猩红色唇印醒目而孤独。一张明信片被酒杯压着，上面是一个新的地址，和一行熟悉的笔迹。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也这样光着脚丫，站在冰冷的地上对着镜子画口红。那时候啊，地板虽然是冷的，可是心是烫的。

现在她心已冷，除了每年过生日的时候。每年过生日她都会收到一张明信片，来自世界各地。一年一张，除了地址在变什么也没有变，包括那些彬彬有礼的问候，包括那些各式口红的图片。

也许只有她才能看见，冷静的各色圆管的尽头，那血红的唇膏如不熄的烈焰，要再度点燃她枯寂的心间。

妆容已罢，天色却还未晚。

像一个小女孩一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轻轻、轻轻地喊一个名字。

问，你看我漂亮吗？

又问，你会喜欢我吗？

镜子里，如当年一样，是充满向往的神情。

只是换了一双不再清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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