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世界将要毁灭的今天,我从昏惑醒来,醒到昏惑中去。
“早上好。”他对我笑。
“早上好。”我对他笑。
黑色的光明还没有离去,窗帘沉重,捂着窗户,外界的凉一丝一毫都不会闯进来,这使我感到安心。没有开灯,我坐在床边,床把我的腿吞了,我于是倒在床上,床把我吞了。
挣扎,如溺水的蚂蚁。
“我要起来。”我对他说。
他用手撑起身子,发出“咔”的一声,又或者没有。踩上鞋子,爬上床外的岸。
我听到无穷远处传来的嗡嗡声,是谁在呼唤我呢,纸上歪扭的二维生物吗———一字一句,一行一段,朝我怒吼:
“你有病!你有病!”
我拿起纸,是药的说明书。
他问:“要喝吗?”
我没有回答。
他的手指抚过说明书上的小字,密密麻麻,写满一页的“病”。
纸成了雪,飘落在地面,黯淡的地板砖泛起凉意,西伯利亚的寒流跨过几个月的时差与我相见。
我的房间却进入春天:窗帘挡不住的,有微光顽强穿过,下一秒是UFO破窗而入呢,还是原子弹的蘑菇云把我顶起呢。但什么也没有,光越来越刺眼。
我不喜欢春天。
我躲在卫生间,有像公交车里一样拥挤的幽魂与我相伴,他们此时也在躲光吧。
不能躲,亮度逐渐升高,惨白的瓷砖露出来,梳子上的几丝头发露出来,这竟也是个活物的世界啊。
我能看清他了,这倒不错,可他令我失望,杂乱的头发,黑眼圈下方,脸上的油反着光。
他也看着我。
车熄火的响声,随后是钥匙搅动锁的金属哀鸣。
“你的药,买到了。”门口那个物体,睁着与我完全不同的眼。
水被甩向杯中,透明的一层屏障,怎么也无法冲破。
他的嘴被物体的一条手掰开,他不舍地看我。是我的不舍还是他的不舍?
圆片,白得像地上雪。
我有点困,床不在旁边,我于是被空气吞了。
(精神分裂)
写于2016.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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