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惠的相识源于孩子,在儿子4岁半的时候,通过朋友介绍,我将儿子送到了一家口碑非常不错可以住宿的私立幼儿园。惠跟这家幼儿园的园长是好朋友,惠的女儿也在这家幼儿园,比我儿子小两岁,当时在小小班。
儿子从小跟着太姥姥长大,性格非常内向,到了幼儿园近一个月都不太合群,以致老师把他误认为是个女孩子。代班的老师及时跟园长反应了这个情况,有一天我去接孩子的时候,园长就把我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当时正好惠也在场,原来她的女儿也是因为姥姥的过分宠爱,每天都要吃完午饭赶紧接走,坚决不在幼儿园睡午觉。就这样,园长给我俩一起分析了孩子在幼儿园的表现背后折射出来的家庭教育问题,我俩听了连连点头,心中不觉惺惺相惜,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惠虽然大我10岁,但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外贸企业的销售精英,热情干练,心直口快。业余时间还兼职做瑜伽教练,一开始很不理解她为什么总把时间排得那么满,每次我们见面都需要提前好几天才能约上她。渐渐的才知道,她和爱人因为工作缘故都经常出差,孩子一直放在姥姥家,姥姥又对孩子格外溺爱,爱人对此非常不满。只要回家总免不了吵闹,这让她很苦恼。所以她会刻意把业余时间提前安排得满满的,以此来避免吵闹的次数。
但是这样式她和爱人的感情更加疏离,最终她选择带着孩子结束了婚姻,和女儿一起住进了娘家,那一年她的女儿刚好四岁。也就在那一年,她毅然辞职,自己开了一家外贸公司,因为长年积累的人脉,和扎实的专业技能,很快她的订单越来越多,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不到两年,就贷款买了市区最贵的房子,带着父母和女儿一起搬了进去。
随着全球经济危机的蔓延,惠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国外订单越来越少,国内人工和物料成本越来越高,微博的利润让她无法再支撑下去,只好关闭了公司。可是每个月的房贷和孩子上学生活的各项支出,以及弟弟一直在国外求学高额的费用,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惠的弟弟在加拿大学习影视导演,特别烧钱的专业,又总想着一鸣惊人,拍出震惊世界的电影,却始终不得志。当时我就劝惠不要再管弟弟了,都是成年人,凭什么总伸手找她要钱,她对弟弟没有义务的,惠说如果她不给弟弟钱,弟弟就会去找父母要,父母都是普通工人,退休金很少。这么多年,都是她再供弟弟上学。那个时候惠的爸爸已经换上偏瘫两年多了,进出要依靠轮椅。惠的妈妈这几年因为照顾爸爸腰都累弯了。惠本来是动了卖房子的念头,但是想到因为房子配套有电梯,父母出行会便利一些,就放弃了卖房的打算。
就这样,为了不让弟弟找父母要钱,她几乎借遍了所有朋友的钱。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去了一家P
TO P公司做理财顾问,底薪很高,她做得很开心。有天打电话游说我说,让我把钱放到这个公司,收益很可观的。因为当时刚刚兴起这个行业,大部分人都不太了解,但是我作为一个资深财务,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头。就反复问她这家公司的情况,她只跟我说是做投资的,股东团队非常强大,投资眼光很精准,绝对只赚不赔的,好多朋友的钱都放在这里了,让我也抓紧机会。出于直觉,我并没有把钱投到这家公司,从那时起,她又恢复了异常忙碌的工作状态,那段时间我们就很少见面了。只会在节日的时候发个问候的信息。
有一年除夕夜,我忙完年夜饭,坐下来准备发一波拜年的短信时,发现收到惠的问候信息。通常每逢节日,惠都是在一大早就把问候的信息发过来。我虽然有点奇怪,但没有多想,就编辑好拜年的短信,发给了几位好友。可是直到大年初三的早上,也没有收到惠的任何消息。每年初三我们都会相约拜访家里的老人,我就给惠打了个电话,电话关机?我心中随机生出不好的感觉,又拨通了她女儿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惠。
电话中惠泣不成声,说她那个公司的老板在腊月二十八那天卷钱跑了,她和她同事手机也不敢开机,一开机就会有客户打进来电话要钱。不过他们已经报警了,让我不要担心,警察让她们都各自在家不要出门,以免受到人身攻击。
听完她的讲述,我惊得手脚冰凉,不停感叹,一个职场精英,怎么会连这种骗局也察觉不到呢?还把自己亲戚好朋友的钱也都搭了进去,这可怎么办啊!
经警方确认,这家公司确实有问题,但是钱已经追不回来了。惠只好把父母的老房子卖掉,还了一部分亲戚朋友的投资款,没换上的都给写了借条。
后来我问她,你弟弟现在怎么样了?你现在还有钱给他吗?
她苦笑着摇摇头说:“我现在哪里还有钱给他呢!他因为我把父母的房子卖了没给他钱,现在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我准备给他写个一半房款的借条。”
我看着惠的样子,觉得她又可怜又可恨,朋友说她都是因为太善良了。我当时脑海里突然蹦出那句:恩生于害,而害生于恩。
一直以来,善良是被人人称颂的美德,可是惠的这种善良,让我不敢苟同。我真的不敢想,如果她哪天有个意外,她写出去的这些借条,是不是需要她无辜的女儿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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