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进入房间的时候，显得有些发愣，情绪比较低沉，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看起来，今天你很低沉，有什么想说说的吗？”
梦蝶没有看我，眼睛望向窗外，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是的，我很低沉。”
我没有说什么，就这样安静地坐着，陪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缓缓地讲述她自己。
“这段时间，我在第二次听《叔本华的治疗》。有一次开车的时候，听到波妮对菲利浦说——‘我不相信你曾进入生活，你没有真的进入生活。你不曾谈到自己拥有真正的爱的关系，我也没听你提到有任何男性朋友，至于女人，你说自己以前是掠夺者’，我当时就奔溃，一边开车一边嚎啕大哭，泪流满面。”
稍稍停了一下，她继续到：“那时，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开车，只能停在路边，失声痛哭。”
梦蝶转过头来，看着我说：“从那天开始，我就很低沉，心情沉重，但不能确切地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一些微弱的内心声音。”
我看着她，柔声说：“是哪些微弱的声音呢？”
她移开目光，眼光飘向远方，深吸一口气后说到：“我也从来没有真正进入生活；我也从来没有拥有真正的爱的关系；即使是我的妈妈，对我的付出也是有要求的，那是一种交换；我在关系里，体验到的只是交换，没有爱的感觉；我的内心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个人真正进去过……”她的眼睛里蓄满泪水，说到最后的时候，忍不住用双手掩面，痛哭起来。
我在一旁，用手放在她的背上，静静地陪着她，体会着她不会轻易流露的悲伤。
等她哭泣的声音弱下来后，我问她：“这样的你，一定深深地渴望着亲密地感觉吧？”
她再一次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多么渴望有人无条件爱我！我多么渴望着可以和人亲密！我多么渴望我可以和人亲密地相处啊！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我从来都没有机会学习到这样的方法。也不敢轻易尝试，我害怕那种受伤的感觉！扎心啊！”
我看着她，用手环抱住她，轻轻地对她说：“亲爱的，我知道你是多么地渴望亲密，渴望着爱的感觉。我知道你很伤心，从来没有得到过你渴望的感觉，你非常伤心，非常非常地伤心，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抬起头来，转向我：“你知道吗？就是因为我没有体验过这种爱的感觉，当我面对孩子时，我也非常无助，不知道怎么做才是为他好。我不知道怎么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合适，我的心里总是在担心自己这个妈妈做得不合适而耽误孩子。我觉得自己好失败。”
我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亲爱的，你觉得自己很失败，没有一个关系是爱的关系，甚至对孩子，你也没有真正进入生活，让你感觉非常挫败，是吗？”
“是的，我最想爱的孩子，没有体会到爱的感觉，我最渴望妈妈的爱，却在其中体会到交换。这对于我来说，太失败了！没有一种爱的关系，没有真正进入过生活，让我感觉到巨大的悲伤！”
“是，任何一个人活在这样的感觉里，都会悲伤。亲爱的，允许自己悲伤吧，好好为自己的遗憾、失落哀悼。”
“真的可以这样吗？你不觉得我是一个怪物吗？”
我坚定地看着梦蝶的眼睛，对她说：“不，我不觉得。当你今天说出这些的时候，你比任何时候都具有人的温度，你在靠近内心真实的自己，你勇敢、智慧，你温暖地看见着自己。你是好样的。我很欣赏你的力量和担当，你在真正活出你的人生。”
梦蝶没有说话，好像要花些时间细嚼我的话，帮助她自己。
我也不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等着她。
徐云写于2019年12月2日星期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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