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伯母去世,她的追悼会还是让我们狠狠地流了一把泪,从哥哥念悼词哽咽的那一刻开始。
女人天生就有坏毛病,见不得人家哭,尤其是身边的亲人。
昨晚的守夜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煎熬,羊羔靴让双脚温暖如浴,羽绒服温暖着四月的首个夜晚,暖宝宝没派上用场。
春节的相聚尚存余馨,天南地北的家人在分别一个多月之后又重新聚在一起,新疆的、浙江的、武汉的、沙市的、主城的全都火速回家,各自坚守在各自的临时“岗位”上。晚上十点后,亲朋好友渐渐散去,留下本家的三十几个人守夜。
有工作人员开始拆除为五伯母搭建的台子,道具、灯光、大大小小的钢架子。
麻将桌永远都不下岗,被侄辈孙辈的人“占领”;主家的哥哥姐姐熬了好几天,屁股刚刚落坐就困得打瞌睡,殡仪馆有四个皮质的按摩椅,让出来,给他们半卧地好好眯一会儿;天南地北回来的兄弟姐妹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大厅或五伯母灵堂的沙发上聊天,如此一来,漫长的夜不再孤单,倒显得格外温馨。
嗑瓜子、吃花生、吃沃柑、剥柚子,晚上十一点,五伯母的孙媳拿来剁好的两个张鸭子和一大把一次性手套,大家又“齐心协力”地“对付”张鸭子,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十二点。
“吃夜宵了!”楼上值班的服务员下来喊话。
“你们去吧,我不吃,晚上嘴巴就没停过,再也装不下了!”我首先告饶,自高奋勇地留下来,守在五伯母的灵堂。
这个“守”很简单,香不灭、油灯不熄就行。
五伯母的两个曾孙也不吃,他们坐在我旁边的另一张沙发上,两娃守着手机玩得嗨。
这两娃很有意思,哥哥182,二娃正向184进军,初一的弟弟不好玩时,就玩他正读高三的哥哥,没完没了地跟哥哥“牛抵角”;哥哥刚刚坐上凳子,二娃爬到哥哥的背上抱着哥哥头双脚离地,把全身的重量承在哥哥的背上,还努力往下压,解了哥哥的两根鞋带,还抖几抖,直至完全散开。哥哥斯文俊美,修养极好,成绩非常优秀,在弟弟面前始终宽容到极至,处于严防死守的“自卫”状态,任凭调皮的弟弟玩耍。二娃胃口好,长得比哥哥高、比哥哥壮,调皮好动难得安宁。也难怪,个头儿再高,他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看这对亲兄弟玩耍,我们总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半小时后,吃夜宵的陆陆续续下来,冷清的殡仪馆重新变得热闹起来(晚上十点后不准吹拉弹唱,扰民),麻将的继续麻将,聊天的继续聊天,玩手机的继续玩手机。这场合,即使是半夜,我依然毫无睡意,只是双腿又酸又胀,实在倦得慌!
凌晨两点,阴阳师开始了他的道场,为五伯母凌晨五点多的上山做准备,嘴巴“叽哩咕噜”地念个不停,喊来二哥(五伯母的二儿子),一会儿烧纸、一会点香、一会儿泼酒,配合他的道场。我们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他们有条不紊地忙碌。
或许担心守夜人害怕,通向厕所的路灯格外地亮堂,意外发现,此时的老天下着大雨,唉,没带伞,凌晨出殡该如何是好!
隔壁灵堂静无声息地迎来它的新主人,把个三十几岁的纯爷们吓得连奔带逃(堂弟的舅子)。送来的是个七十多的老爷爷,白天还在打麻将的,半夜却住进了殡仪馆,让人觉得人生无常。工作人员顿时忙碌起来,推的推冰棺,设的设花堂。不等人家吩咐,我们主动归位自家的物品,腾出人家的“地盘”。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
凌晨三点,堂弟率一众人湿哒哒地赶来。原来,客人散去后他驱车回老家拉来五伯母的棺木及各位抬棺人。这两天,我们是来打酱油的,堂弟开挖机为五伯母的墓地紧急修路,再没日没夜地往返于老家与县城间,驱车接这个送那个,全天侯地听从哥哥的调遣,他是哥哥最得力的助手,也不枉哥哥父亲般地疼这个堂弟一场。
凌晨四点,大雨依然没有要停的样子,众人有些急。
“老娘啊!你就显显灵吧!下这么大雨,我们怎么送您回家呢?”二姐夫开始祈求地念叨。
在阴阳师的吩咐下,家人们开始收拾东西,嫂嫂姐姐们把临时搬来的家什物品(如御寒的被子)全都装车,让孩子们先送回县城的家,再迅速返回准备出殡;哥哥们听候阴阳师的安排,为五伯母的及将出殡准备“通道”;侄女侄媳孙媳们动手摘花,白菊黄菊以及粉色的康乃馨,它们十分鲜艳,是用来布置五伯母灵堂的上千鲜花,装了压压的两大袋再加实实的一纸箱,用于从县城回老家沿路的撒花。
凌晨五点,哗啦啦的大雨小了很多,二姐夫说五伯母显灵,害怕大雨淋湿她的儿孙们、侄辈们。
十五辆出殡车到位,鼓号队到位,一众人收拾妥当,只等时辰一到,立马出殡。
这个九十三岁的老人,经历了上下两个世纪,这是她在人间的最后一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