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1

不过是从办公楼走到大门处的短暂距离，雨点已经连在一起，结成了夜色的剧。

温柔不是现在可以拿得出来的词汇，冰冷也是很久之前的印象。在面对这样一场预告了很久终于得逞的世界里，我为自己单薄的词汇感到羞愧，觉得自己辜负了这样一场降雨的期待。

如果她们可以说话，一定不会现在过来找我，想要告诉我的事情在夜深人静的梦中，在缓缓夜灯亮起来的街道上，就是不在我只身穿梭在雨中的此刻。她们愿意看着我一身狼狈的逃亡，愿意让我明白在褪去身上厚重衣服后需要忍受的煎熬。也许这也不能全是一种浑身湿透的煎熬，它更像是一种随着季节的变换产生的一种心态，和周围的天气没有关系。

夜色未深之时，不愿意出门。街上的行人太多，眼睛太亮，片刻的光芒照过来，世界就只能看到一片白。哪怕只有两三米的距离，走在我前面的人影也只剩下了白色，稍微不注意就会碰得七零八落。等到掏出早就埋伏在口袋中的本子一看，没有万丈高楼，都不敢说自己有雨夜摸黑前行的本事。好在路灯可以在短暂的失明后拉长一道道人影儿，让看得见的世界回归现实。

等到终于摆脱了光明世界的纠缠，来到一个无人问津的方向后，心中的戒备这才有了稍微放松下来的可能。眼前是沉默在雨水中的世界，微弱的视线倒是可以看见不远处的路程，这也算是另外一种心安吧。

雨水仍然没有停止下来的迹象，到了此刻，这已经变成一件不重要的事情了，我看见远处为我亮起的灯，在那窗帘透过来的人影中，是一份心安理得的存在。

我匆匆而过，在身后留下一路的泥泞。

今夜我定有个好梦，是和雨声解开千年的恩怨，还是重回汉唐盛世，都没有关系。过去的已经过去，我只愿意守着现在的自己。

2

一夜落雨的世界，藏着一份难得的热闹。

就像是有句歌词这样写得，下了一整夜的雨，明天就是好天气。雨声，会在独自一人沉沉睡去的深夜，拨动心中那根敏感的弦，和过去有关，和一些人有关，和自己有关。

明日的天气会是怎样，那是不能自已做主的事情。今夜的梦里看到谁，变得相当慎重。离开的人儿已经不再来，写下的故事还停留在纸上。

太阳照常升起之时，谁会是现在的主角？

难舍难分，就连多年不问红尘的高僧也抵不住不要来世只要今生的询问，更何况是挣扎在花花世界里面的人。当新的面孔新的脾性开始修炼出期盼的道行，能够守住本心的人，就所剩无几了。

喝了一整夜的酒，就以为自己真的多情起来，等到酒醒一身的难受，才明白受罪的只是自己，不觉暗暗笑了几声。躺在地面一言不发颇显散乱的衣服，将掉未落下来的被子，沉默在了手边。窗外依旧是淅沥的声音在歌唱，想了一辈子的地址，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昨夜的自己一定说了许多梦话，在那摆动的珠帘中，在那尚未收起刀锋的阴云里。一点点散落在轮回里的声音，痴情笑话着每个人凡俗的样子。

黎明的车声，已经行驶在了新的世界里。昨夜已经翻篇，今天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雨声，渐渐小了。

3

可能有的事情，只有在时间一点点拉长之后，才能看得清其中的缘由。当我踩着一片深蓝迎风出门，在那白色精灵飘过的世界中寻找此行的方向时，耳边响来一阵关门的声音。

有临行前细心的叮嘱，注意安全，好好上课。有依偎在门口进行最后的整理工作，系上脖颈处的纽扣，拨正被风吹乱的发梢。也有独自一人出门开锁，转身关门左右，确定心事全部了结之后这才打开车灯的。

雨水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愿，可是走在雨中的人却带了一身的温热。在这个灰蒙蒙的早晨。

当身后的故土只存在于一滴落下来的雨水中，我知道，想要在见到它，需要等待一场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