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有一个大致的样子,人的生活有赖于对这个大致的样子的揣测和实践。
上海,苏州,老家却是河南,这个清晰的地理是我的边界。选择七千的工资,我便放弃了公务员,也放弃了国企。上个月我爸在视频里催我找个对象,他希望他的许多愿望能够提前实现。时代变化是如此的快,我和同龄人的时间都在流逝。
我看见我爸几十年不变的发型在屏幕上摇晃,我知道他的边界已经固定了。三辆工程车,五辆,或者城市化持续推动行业发展,最多八辆。从停车场忙碌到小城的郊边,沿着滨河路的观景树,到那堆满厂棚和钢架的田野,那是他人生的边界。
大学偶尔回家,我听到一个骇人的消息,以前一个很可爱的亲戚家的妹妹离婚了。我一时拼接不出来这种生理和感情上的逻辑,传统的婚姻价值观早已离我远去。为了繁殖,她们都默默地服从这个平凡的社会为自己划分的边界。
渐渐地我开始省视自己,我发现我的圈子在这个社会构成里极奇狭隘,做新闻的和运营新媒体的,现在都要靠标题谋生了。更像一些喜欢给人划分三六九等的知识分子,经常在媒体上用“阶层”、“上流社会”的概念来“警醒”人们。我们不是同行,他们是外科大夫,喜欢开药方,而我们是心理医生,只能靠自己的想象力和智力去影响这个社会。让有些人的精神从枯萎、霍乱,走向光明和平静。
因为我们社会发展的本质不是精英的崛起,而是活生生的普通人的“衣食用度”的进步。假如没有你我的购买,许多行业和企业就不会存在和繁荣。我了解的民企家蒋坤元先生,有名的苏州老作家,简朴得像一位农民,阳澄湖畔铺展着他十年前买入的三十亩地。他外出只开旧面包车,却给贫困的人们巨大的援助。他虔诚地感恩政策,因为先有社会的发展,才有了他的数亿财富。
因为羡慕荧幕的繁华,我两年前进了剧组,见到了陈坤和杨幂之后,我清楚自己不会走他们的路,也不可能把一些事情做得非常好,那是我的边界。大部分人的一生都在做他的内分泌能适应、肢体和语言所熟悉的事情。而另一些人,比如歌手和运动员、揭露丑恶的勇士,或者罪犯,他们改变了自己的边界。
贾平凹讲他的文学生涯不过是在前面大师们修好的路上种上些花花草草。其实他在汉语言创新的土地上已经挖得足够深广。关于鲁迅,有的人推崇他是民族文化的一部分,有人骂他是摆在现代文学创新道路上的一块顽石。曾经有一个老师说我的文章“比较鲁迅”,我知道那绝非表扬,她的潜台词是我写的有些过分了。我知道大作家闫连科的盖棺著作《四书》,是因为在社会问题上说了太多“有用”的话,而被禁版。这些内在的“明智的妥协”和外在的规则和选择,又构成了现实主义文学所谓的边界。
正是因为有了边界,政治便回归政治,房地产也将回归房地产。成年以后,人们无论如何反覆,都是在寻找自己的位置。他们的边界如此卑微,像我一样,这规则残酷而又无人怜悯。很多人的一生,就像断壁上的崖柏,没有源头的岩泉一样,度过平凡而又匆促的时间已经不易,所能期待的、为之忙碌的还有那不可触摸的边界。
2018.11.19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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