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缝花

      关于年老，你首先会想到什么？

      也许在我这个年纪说老去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可偏偏在我这个年纪最是尴尬，早过了“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还未到“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这中间的岁月悠长又迅疾，朴素又绚烂。

      早些年仗着花样年华，许下看见眼角出现第一条鱼尾纹时码字纪念的诺言。那时候觉得青春正当时，年老无限遥远。直到今年四月份，也许是在某个睡眼朦胧的清晨，也许是在某个墨色如水的夜晚，我站在镜子前，看到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笑脸，左眼眼角的尾端延伸出去的一条细微的褶皱里，潜伏着一只名叫岁月的怪物。我难以言喻那一刻的心情，错愕、惊讶中竟然还莫名隐藏着一丝丝的欣喜，像偷窥到了某个重大的秘密，惴惴不安的同时又想广而告之。

      这几日下厨做饭，切菜的时候低头看着手背上盘虬凸起的血管青筋，心下惊惧莫名。从前我的小胖手手背光滑圆润，护士姐姐给我扎针的时候还一度无从下手，得拍打手背数下才能找到我的血管。因为存在这种鲜明的对比，所以我才愈加恐惧，现在的手背上，血管清晰可见，用力之后还能摸到细微凸起的触感。这真是个可怕的事实。人为什么会怕死？大概是在见过了世间各种温情与美丽之后心有眷恋，不敢去面对死后黑暗孤寂永无止境的漫长时光，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越老的人才会越惧怕死亡。

      放假前每周五轮值，我的值日岗位是校门口，百无聊赖之时，我便开始观察来接送孩子的父母们，尤其是观察那些为人母的女子们。她们之中鲜少有妆容精致者，普遍衣着随意，皮肤泛着黑黄，腰腹间的赘肉无处遁形。这个观察结果让人触目惊心，只能感叹“母亲”真是这世间最无私最勇敢的人。从前的她们也必定是青春靓丽，身材傲人，走在人群中能吸引无数回头客的那种，但是在为人妻为人母之后，她们放弃了大把的时间精力用于维持自身美丽，而专注于家庭丈夫和孩子，岁月在她们身上刻下的痕迹以不可见的速度蔓延，从眼角的第一丝皱纹开始，到最后遍布全身的可怖的枯皱。世间赞美母亲伟大者，大抵也是发现了如此现象。此后，我再遇见中年妇女之时，心眼里仅有的只是尊敬，那是一种出于对同类的宽容，对殊途同归的惺惺相惜。

      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开始走向死亡。精辟的言论慰藉的是世间诸生百相者惶惶不安的心。我写这篇文字的初衷只是想记下自己对年岁的感受，可能主题写着写着又跑偏了（尴尬的笑）。我想说的是，青春真的很宝贵，时间每天都以你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蚕食你的身体，等你发现的时候，你只能感慨一句“老了，老了”。所以，珍惜生活的每一天，过好当下的每一刻。最后说一句，“人生忽如寄，惜取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