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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日子让人安静,不孤独却寂寞。那种寂寞是在热闹的人群中感觉到落寞的错觉,是独处时无法言语的无奈,是行走在山间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寂寥。
在勤务连住了三天,被通知去保管一队。因为恰逢武器的大抽检,而我的轻武器专业似乎非常契合这份工作。就这样进了保管一队,也算是山里的明星单位吧,承担着最主流的业务和最多的发货数量的业务单位。
初入一队,被安排在大房间住。六个人一个房间,晚上还有几个说话的人,倒也热闹。后来一队资格最老的老兵点名要我和他住一个房间,因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室友,所以一直空着一张床。后来看我是军校的小师弟且与人相处融洽,就选我作为室友。
老兵麒麟,身高体壮,时刻保持着军人的风采。哪怕是在离开部队很多年后,再见他依然是军人的本色。和他在一起谈论最多的就是各种野战特种兵的点滴,他从骨子里一直认为自己是为特种兵而生,虽然在大山深处的后勤保障单位无法实现特种兵的梦,但是他自己却一直尽可能的从装束到行为让自己更贴近一个特种兵的形象。没多久他就因为结婚搬到了楼上的干部单间。我就成了资格不老,却享受单间待遇的兵了。在别人眼里很是羡慕,对我而言却寂寞难耐。我也曾找队领导要求住进大房间,却被笑笑的拒绝了,他肯定是以为我一个资格不算老的兵是不好意思自己住单间,其实我真的是害怕孤独寂寞,要求几次没有同意后,就没有再提了,一个人住一直持续到我离开部队。
那时候的心情异常复杂,从都市到山乡,从热恋到别离,从熟悉到陌生,从未知到迷茫。似乎从当兵开始,自己的命运选择都是在别人的手里控制,自己没有参与抉择的权利。所以未来会怎么样,自己不知道,甚至都不想去知道,因为无法预知。但是对于山里的日子,我是没有任何的呆下去的想法。所以我去的时候,就是一种与世无争的混日子状态。反而是那种不争的姿态让我那一年过的尤为平静。
(十三)大山里的寂静2
我一直以为我喜欢安静,喜欢独处。但是当在大山里,在一个人的房间面对黑夜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竟然如此的害怕独处。原来我喜欢的只是在热闹中片刻的安静,我还是喜欢那种有存在感,有互动感的热闹生活。
军营里有严格的作息制度,九点半或者十点熄灯,根据夏令或冬令的不同有所差别。熄灯后禁止看电视,看书,亮灯。虽然对于老兵有一定的宽松,但是大环境的要求还是非常严格。在军营不允许用手机,收音机收不到信号,电视机在大会议室,也没有什么书籍可以看。所以当夜幕降临,熄灯号响起的时候,一个人躺下,寂静到让人发慌。特别是对于我刚经历了一段灯红酒绿,酒吧迪吧的人来说,简直无法忍受。除了蛐蛐的叫声,无它。
开始一个人独居的那段日子,经常半夜惊醒,醒来后我先考虑我在哪里,要数秒时间才能确认是在大别山脉深处的山中,顿觉无尽的失落,然后开始抽烟让自己恢复情绪。所以那段日子,如果睡前床头柜上烟盒中的烟少于十根,都会觉得睡觉不踏实,因为我醒来会习惯性的一口气抽上十根烟。
开始工作都是跟着不同的人打杂,帮忙处理各种体力活,我就在这样的协助中慢慢熟悉了这个团队。人数二十左右,一派以河南老兵为首,以新兵居多,与队长关系融洽。另一派则是以我曾经短暂同住的老兵麒麟为代表,不说为首,是因为这几个老兵各有想法却没有形成统一团体。我因与几个老兵性格相近,且有各种联系,或老乡或同一军校毕业,就和他们走的比较近一些,但是并没有参与他们的任何活动,除了吃饭喝酒。
与队长走的近一些的人总是近水楼台,更容易获得荣誉和利益。所以几个老兵也会偶尔聚在一起讨论抗议牢骚,但是似乎并改变不了现状。从那时候开始,我站在一个旁观者角度去看,则明白了很多事,想要获得利益或荣誉,做好本职工作是一方面,与直接领导处理好关系也是十分重要的环节,如果与领导站在对立面,你想要的都会与你渐行渐远。
在熟悉了一段时间后,开始了武器大抽检的日子。我与技术员陶,库主老杨和副库主小安子一起组建了临时团队,开始了为期近三个月的抽检,也开始了我的演讲时间。
他们在山里的时间久了,很向往外面的世界,而我则是带着花花世界的气息来到了他们身边,开始的时候,是在工作闲暇时间讲述一下我看到的听到的经历的事情。后来熟悉了后,在工作中也穿插一些故事,到最后成了我坐在旁边专门讲故事,他们三个在干活。老杨也笑着调侃我说:说话别忘了卖药啊。
那段时间,我把我能说的基本全说了,在说完了所有的故事和话以后,我忽然变得安静下来了。经常会在周末的时候一个人在操场和训练场闲逛,会一个人在营区边的散落村民家看慵懒的趴着睡觉的土狗,看散养的鸡鸭鹅,有时候也会与三两老兵在百姓家的小酒馆里喝酒吹牛,日子过得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十三)大山里的寂静3
刚经历了初恋,热恋的我,忽然到了交通和通讯并不发达的山区里,骤然分别,心里落差,未来迷茫,那份恋情成了我最大的精神支撑。第一次体会到想念一个人可以真的心疼,而且那种疼是揪心的疼,真实存在且无药可医。
她只能电话到队里传达室的唯一的座机上面,因那部电话承载着太多人的感情和寄托,所以也不好占用时间太久。无限思念无法表达和倾诉的时候,我选择了把在武汉买的新手机偷偷拿来用,并去办理了一个本地的号码,这在三令五申不允许使用手机等移动设备的军营,是一件很大的违纪行为。但是为了爱情和难以忍受的寂寞,我选择了不管那些规定,好在并没有造成什么问题。
那段日子,我每个月的工资和她每个月工资基本用在了电话费上面,穷其所有只为可以听到她的声音,只为了可以和她说说话。因为当时手机通话费太贵,她总是在下班路上找到一个IC卡电话亭,一口气把卡里的金额全部打完,每次听到那句声音甜美却冷漠无情的提醒:您的通话时间还剩一分钟,才说一会通话断了就是没有费用了。那时候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那段日子清贫,寂寞,却因为有她的陪伴,才让那段日子过得没有那么苍白,也支撑着我过完了在部队最后的平静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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