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

娘家

大哥打电话说妈摔倒不醉人事，她来不及细问情况：“赶快送医院，我这就给你转账2万元钱。”

她坐了一天一夜火车赶到老家县医院时，妈还在昏迷状态。大哥夫妇二哥夫妇小妹和小妹的女儿青儿都在。大哥说：“我们都在医院守了一天一夜了，2万元钱花完了，医院刚才催着让交费哩。你回来了就好了，我就放心了。”

“除了我给的2万元钱，你们没有凑一些吗？”

“你侄子马上要结婚了，婚房买在县城了，还没装修，还得给人家聘礼，结个婚下来没有二十万根本不行。我哪有钱呀，这不正想向你张嘴借点儿哩。”二嫂抢着说。

“你侄女要在上海买房子，我手里的钱都给这死丫头抠走了。”大哥唉声叹气地说。

小妹干咳了一声接过话：“你妹夫包工程把钱都投进去了，却不见钱，这会儿快过年了，工人们天天围着门要工钱，你妹夫愁得天天喝醉洒骂我打我。”声音全是口腔。

“是呀，我妈真是命苦。我爸抛弃了我们娘俩，为了嫁给我现在的爸，我妈把我扔给七十多岁的姥姥，现在倒好，天天被我现在的爸打骂。姨你就出钱给我姥姥治病吧，等我大学毕业了，挣钱孝敬您。”外甥女青儿过来拉着她的手乖巧地说。

“给姥姥治病是我做闺女的应该的。”心想，青儿咋不说她客户跟着姥姥这么多年来的一切花消都是她这个大姨供给的呢？

“天都黑了，你们下楼去食堂吃饭吧。我守着妈。”她坐车坐得实在是累，想坐下来歇歇脚。

“你们一起去吃吧，回来时给我捎点吃的就行。”大哥抢先说。接着大家都死活非要别人先下楼去吃饭，推来推去，谁都站着不走。她说：“那好吧，大哥留下值班，其余人跟我一起下楼吃饭吧。”到了楼下食堂要了七碗烩面，每人吃了一碗，给大哥打包一碗，她结了账。还没上楼，大哥给她打电话：“你上来时顺便捎些卫生纸吧。”

她回来后，大哥二哥夫妇和小妹就先后有事回家了，都说快过年了，家里一大堆事。回就回吧，她就可以少管一个人的饭了。青儿没地方去，就留在医院和她一起守着姥姥。今天大年三十了，她回来十四天了，身上带的钱已经花光了。她给大哥打电话，大嫂说大哥心脏病犯了，话没说完就挂断电话，再打时已经关机。二哥的手机也关机。这会儿小妹打来电话，开口就说：“姐，你能借我些钱不？工人们要放火烧了我家，我男人喝醉了光会打我。”说着就呜呜哭起来。

“我带的钱也花光了呀，你自己想想办法吧。咱妈还等着钱治病呢。”

青儿知道是她妈妈打电话借钱的，就急切地求她：“姨，你就帮帮我妈，我妈太可怜了。”

无论她说什么，青青根本就不信：“姨，你也太狠心了，你不管我妈，我管，我去看我妈了。”

“青儿……”她伸手没抓到青儿，青儿已经冲出病房。她心里一阵绞疼，眼前一黑，一头倒在妈妈身上，妈妈一动不动地躺着，外面是接连不断的鞭炮声，患有心脏病的她，平时最怕听到这鞭炮声，她想自己今晚要是死在这里了，妈怎么办？

“你怎么了？”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以为是幻觉。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醒来时，一眼看到丈夫黑瘦的脸就在眼前。这个矮小的男人，因为常年在海上做装卸工，被海风吹得黑干草瘦。原来丈夫不放心她，昨天放了工从码头直接搭顺道货车来看她了，进门正看到她瘫在妈妈身上。

丈夫从老板那里领到的工资全带来了，终于又有钱给妈治病了。她心疼地看着这个木讷老实的男人，心里有一千万个怜惜和愧疚。他是个孤儿，订婚时，她十四，他十七，从订婚那天起，他就常年住在他家干活，她家里人就是把他当长工使唤，而且没有工钱。后来两个人一起去了外地打工，挣的钱又源源不断地流向她的娘家。妈总说她长得丑，每似乎长得丑是她的错，

大年初三早上，妈妈终于清醒了，问起青儿，她就打电话给青儿：“青儿，姥姥醒了，想见你。”

青儿进屋就哭：“姥姥，你就求求姨，让她借些钱给我妈吧，不然，她会被我爸打死的。”

“青儿，不哭。你姨会借钱给你妈的。”妈期待地看着她。

“妈，你住院这些天的钱都是我拿的。”她话还没说完，妈就生气了，一边粗粗地喘气，一边有气无力地说：“你妈花你的钱不应该吗？”

“妈，不是那个意思。我……”话没说完，看到妈突然头一歪又不醒人事了。

这次妈再也没有醒来。

青儿哭喊着对所有人说：“是姨气死了姥姥！是姨说给姥姥治病花的都是她的钱，姥姥才生气的！”

有了青儿的指证，所有人都认定了是她们夫妇俩嫌给妈治病花钱多而跟妈抱怨，最终气死了妈，而且是她的丈夫才是罪魁祸首，不然老太太在医院这么久都没死，怎么他一来，就死了？大哥二哥差点把她们夫妇俩打死。她用身体护着丈夫，求大哥二哥住手。大哥说：“拿来二十万，这事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