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圆圆

圆圆者，乃吾家一小犬，为泰迪之良种也。前年正月，吾儿抽奖所得。吾本欲九百转让，吾儿不从，乃曰此为其赠母之佳礼。吾妻见之，弱不禁风，怜爱之心顿起。虽家有腊肠之杂交美犬牛牛，仍捧之从东阳返回金华。

圆圆之名，乃吾儿媳命之，因其元宵来吾家，且毛发圆卷，身近浑圆，故名之曰“汤圆”，简称曰“圆圆”。圆圆亦十分钟爱此名，初呼则应之，无须反复教导。

牛牛视圆圆为己出，教之跑跳伏吠。圆圆聪颖过犬，不日即懂人语，通人心。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最喜圆圆通晓音律，吾每吹笛，则近之，先侧耳聆听，继随笛声高低应和，民族唱法兼美声唱法，不一而足。若假以时日，当成犬中雄高音者也。

牛牛虽则为圆圆之师，乃其天性不如圆圆之灵敏，遂成醋意。每每妻抱圆圆，则厉声以呵。圆圆心胸非常犬可比，开如天阔似地，知牛牛不爽，故而曲意奉承，凡事忍让。虽两犬非同种，却能始终相敬如宾。非圆圆不能为也。

圆圆待人如亲，见陌生人且不避，往返嗅之迎之，亲之近之。吾虽屡教导之，令其无害人之心，却不可无防人之意，然其一如既往，毫无戒心。圆圆对吾与吾妻自是亲如父母，虽百米之远，闻吾与吾妻之声，必奔跑雀跃，欢喜迎接。

圆圆自幼习惯良好，不拉大小便于道，虽生性玩皮，却从不冲撞老人小孩。天未暗其虽不欲眠，若吾与妻命之去睡，即自觉入笼。因其聪慧，众人见之喜之，必亲昵而呼圆圆，圆圆亦必以奔跳应之。

吾不通养犬之道，因之胡乱喂食。圆圆乃吃货一枚，每吾餐饮，必提前候于桌边，故其与吾之餐饮几近。鱼肉米饭芋薯土豆，无不饕餮而食，故其毛色渐淡，相貌变丑。然其时时圆睁双眼，似有无限疑问，见之忍俊不禁。故人虽惜其红毛灰暗，亦无鄙之者也。

金华文明城市评比，故妻遵规每日晨七时前，晚七时后再遛两小犬。妻有一好一不好：一好者乃其随身携纸袋数只，路见狗屎则拾而置垃圾箱；不好者，其怜小犬绳索束缚，奔跑不自主，又见夜色已晚，行人稀少，且吾两小犬从不加害于人，故释之随行。不意犬视人如亲，乃有人视犬如仇。爱犬者有之，伤犬者无少。常在水边走，焉有不湿鞋。惜吾妻不通此理，终成悲剧。

今日中午吾啖北京烤鸭，剩渣皆予圆圆，其开心异常，令吾心喜。晚餐有余，吾嘱妻待圆圆散步回家再予之。吾今晚辅导学生课程论文，未能陪妻携犬散步。吾生之论文俱佳，出吾意料，正开心之时，妻呜咽来电，道圆圆驾鹤西归。吾甚疑，问曰：是否为厉犬所伤，或为莽车所碾？答曰：身上未见有伤。吾再问：是否为人所伤？妻曰：当为人所伤。吾问：何人所伤？妻曰：不知，只闻牛牛冲一长者狂吠。其时妻不知圆圆已惨遭虐杀，妻呼牛牛归，牛牛续吠不已。妻但见夜色中长者已逝，方走向牛牛，见牛牛呜咽呼喊圆圆，妻谛视之，则圆圆已躺于道中咽咽一息。妻抱回家急救，乃眼鼻出血，已是回天无力。足见凶徒虐杀圆圆之残暴……

吾怨妻不索缚圆圆于绳圈，又怪圆圆不该视人皆如亲。然则怪怨何益？妻素来以己心待人，以为人皆如菩萨者，岂料人中亦有豺狼虎豹者也；圆圆从不畏人，以为人皆可亲之狎之者，不意人模狗样者乃冥界之凶神恶煞也。呜呼，吾悼圆圆不知以何言语落笔，圆圆为众生送来快乐难以数计，其魂灵当归天堂，故无须再生防范之心，乃天堂必无恶人也；伤吾天使圆圆者，且怒天帝，虽无众神降临，恶人亦必得恶报。假令今日不报，明日不报，非不报也，其时未至矣。

圆圆可眠目矣，残汝者已为吾笔诛，爱汝者亦为汝祈福，愿汝于天国恒佑爱汝者也。

圆圆生前之样貌 圆圆惨死之状1 圆圆惨死之状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