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州皇城的大街上,有一处偏僻一些的角落每隔几月便有一个老猎户在那儿摆摊卖皮子,有时还卖活兔、活山鸡,一只一只的分别关在用藤条编成的小笼子里,大伙都叫他洛叔。洛叔偶尔还卖山鸡毛做的鸡毛掸子,个个油光水滑的,色彩艳丽。皇城里的达官贵人家的小斯出来采买时便专挑他的买,他卖的东西价格合理,品质上佳,有时候就连一些随手编的小玩意也会被抢购一空。
洛叔名叫洛文州,是瞿州有名的猎户,他原来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小时候上山打猎被豺狼叼走了,另一个十二年前去当了大头兵,从此了无音讯,他带着发妻几次寻找无果,他便背着弓箭打猎,四处奔波卖皮子希望能找到儿子。十年走下来,他去过南疆,见识过蛇蚁毒虫,也到过北境边关,踏过冰天雪地,越过塞北风沙,黝黑的手指灵活的编织着精巧的物件,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只有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生活的希望。
这日,洛叔背着一个身上裹着两张皮子的姑娘进了一家医馆,老大夫看到暗红的血衣被吓了一跳,再看送人来的是他便松了一口气,见怪不怪了。洛叔过一段时间便会背一两个受伤的人来找他,大多都是打猎时不慎掉进陷阱里的年轻人,他自己认识山里的草药又会包扎,人送来时都是上过药的,不需要太担心。
洛叔径自背着人掀开蓝灰色的门帘进去,小心地将人放到里间的小木床上,这才跑出来急道:“老马,快来看看我姑娘!”
“你姑娘?没听说过你有闺女嘛”老大夫一边问一边往里走,洛叔伸手搀扶着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脚借给他好立刻去看躺在床上的人。“哎呀,这是我家里的在路上捡回来的,前几日随我上山打猎一不留神掉进了人家抓狼的坑里,身上被戳了一个大窟窿。我先前也见过这样的便找了药给敷上了,又喂了药。前几日还好好的,谁知道今儿早上发起了高热,这才连忙带来给您瞧瞧。”
老大夫诊了脉,正要去看那姑娘胸前的伤口,又怕对人家清誉有损,一时间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洛叔在一旁着急上火,“伤在肩头上,您快瞧瞧吧,她爹站在这儿呢!”老大夫这才转过脸小心翼翼地用两指微微抻开被捅破的衣衫,从口子往里面观察伤口。看仔细后又迅速起身退开几步,这才转身去外间抓药,洛叔连忙跟出去追问,他已经抓了几味药让自家闺女赶紧去后厨煎上,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不妨事不妨事,伤口都结痂了,我抓几贴药喝下去就好了。”洛叔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老大夫看他的样子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阿文啊,你这老是捡人也不成啊,你那些个家伙什卖的银钱还不够买药的,你家里的也不说说你”,谁知洛叔无奈的笑了笑,抬脚就去里间看顾自家姑娘去了。
午时,老大夫叫他在药铺一同用饭,席间她闺女问道,“洛叔,里面的姐姐叫什么名字,我一会儿要唤醒她喂药哩”。洛叔一愣,而后低着头不动声色的往嘴里扒着饭。他撒了谎,那姑娘确实是他前几日从山里救下的,但不是他姑娘,她身上的伤也不是普通猎户的铁锥造成的,倒像是遇到仇家了。他那里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呢?正当他想着随便编一个搪塞过去,突然想起那姑娘前几日含糊的说着什么书,他灵机一动,索性抬起头,有些自豪的说道:“她叫阿书,洛书!”旁边的小姑娘立刻就笑了,老大夫吹着胡子瞪了她一眼,她起身跑到后厨去了。洛叔这才后知后觉,别人叫他叔,他的姑娘也叫阿书,难怪被人笑话了。他端着碗看了老大夫一眼,笑道:“我们啊一个是老洛叔,一个是小阿书,前几日才被她娘亲笑话过哈哈哈哈”
老大夫见他没生气这才放下心来,接着说:“好名字,让人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一家人,多好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您说的是啊”
傍晚的时候,老大夫说夜里再给阿书喂一次药,说明日便可退烧了。洛叔请他开了方子,一共花了二十文,洛叔要多给他两个铜板,老大夫便叫闺女把她去年定做一身茄花紫的衣裙送给了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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