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姚卷卷
很久以前,有位人鱼先生。
人鱼先生,不是鱼,是位先生。
我问他:“你认识人鱼公主吗?”
他眼睛圆睁,挤出了抬头纹:“认识啊,好早前就认识,就是最后变成泡沫的那个小鱼是吧。”
“可是她不认识我啊。”说着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出两条鱼尾纹。
有天我回到家,就看他规矩地站在我家门口,套了件淡蓝色衬衣,下身宽松牛仔裤。
他的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提着白色半透明购物袋,里面装着几大盒日清意大利面,就是上面印着胡杏儿代言的那种方盒装微波意面。购物袋被塞得满满,好像本来就是这家的主人,只是出门到便利店买了晚饭,忘了拿钥匙而已。
后来我再想起他时,就是这副淡蓝衬衫牛仔裤的模样。也许是因为我喜欢蓝色,又或许,因为蓝色更能让我联想起大海,想起他是人鱼先生。
他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在任何环境里都不显突兀。即使他现在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也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我走过去掏出钥匙,说:“进来吧,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没地方住了,收留我吧,我有了下家就走。”
“哈,你想得美。”我送了他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白眼,险些把隐形眼镜翻出来。
于是,他就心安理得在客厅的沙发上住下了。
在我记忆里,人鱼先生会趁着有风的下午,拿本书坐到小阳台上的躺椅里去。
有时我趁着码字的空当,从房间里出来倒水。隔着飘动的白窗帘,看着他与阳台上的多肉植物们和平相处。时间让自己停下来变成了画面。也许这样的画面是现实的,不过时间久远已经模糊。
说起来,我还没有他的照片。
人鱼先生在我家的日子里,我偶尔会发现透明的小亮片,亮晶晶的几小粒散落在地板上、他坐过的沙发上、他看书的阳台上。我没问过他,但我想这应该是人鱼先生的鳞片吧。
有时候我到家,人鱼先生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漆黑的房间里,他的四周掉落的鳞片亮晶晶。
我和他开玩笑:“你不会是人鱼和萤火虫的后代吧,我把你的小亮片收集起来可以做灯泡了哈哈哈……”
他倒也不介意:“那好啊,零耗能环保灯泡,赚了钱我七你三。”
你问我人鱼先生是做什么的?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他。
他端着刚刚微波过,两盒冒着热气的意面倒进白瓷圆盘,抬眼回答:“我的工作就是观察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啊。”听到这话我当然忍不住想给他白眼。
说起他每次要将意面从盒里倒进圆盘,拿着叉子才肯吃这件事情,在我看来除了还要洗叉子盘子以外没有任何好处。他还有很多作死的吃法,哈密瓜要切成小块叉着吃,旺旺小小酥抛起来用嘴接着吃,张君雅躺在沙发上吃。最后用刀切了手,叉子扎了舌头,小小酥满地都是被我骂死,在沙发上噎个半死。
人鱼先生喜欢看起来安静的物品,比如简单的玻璃杯,无印花的白瓷碗碟,基本款衣服和猫。我笑他:“你作为一条鱼喜欢猫,就像狼爱上羊一样没结果的。放弃吧骚年。”然后边叹息边郑重地拍他肩膀。他就会用“这姑娘已经无药可救”的眼神看着我。
人鱼先生有时很闲,他会很长一段时间宅在家,看看书,听听音乐,养养植物,心血来潮给我做顿难吃无比的晚饭;人鱼先生有时很忙,我连着好几天看不到他人影,时间长了也会真的相信他是去观察人类了。
有时他回来,眼神湿漉漉,身上带着大海的气息,我能通过他沉重的呼吸听到海潮拍打岸边的声音。我看到海里的精灵提着白裙裾一排排跑上岸来,吵闹着推搡着追赶着,然后消失在沙滩。
人鱼先生住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拍拍我的肩郑重地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啦。
他说过段时间忙完了,他还要回来用我家的微波炉热意面。他说我家的微波炉微波意面最好吃。
冰箱里还有两盒未动的意面。有时我会以为他还在阳台上吹着凉风睡觉,房间的某个角落也许还有他掉的小亮片,夜里会发出光来。
From:微信平台「姚卷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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