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大家聊一聊欲望。
从去年起,就有很多人在问我“你这么拼,什么时候是个头”。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金钱和地位像是遥远的铃声,好好的人不做,莫名成了巴甫洛夫的狗。
我一直在思考应不应该聊这个话题,因为它太过现实和残酷,长期以来我都像翻腾在炉子里的玉米粒,不知道能不能炸成一朵漂亮的爆米花,有没有裹满香甜的糖浆,还是最后才自知是颗冥顽不灵的闷豆,亦或是黑乎乎的硌牙还发苦。
其实这一个月我过得很糟糕,本来慢慢适应的心态因为疫情被猛地按下快进键,我很难在短时间内接受如此盛大的百鬼夜行。欲望赤裸裸地写在每个人的脸上,舒缓金钱焦虑的方式就是割韭菜,用模板分分钟做成一张9块9的课程海报,找关系好的发发群发发朋友圈,就有人进来听课了。愿打愿挨,消费者也需要缓解自身的知识焦虑。多么完美的闭环。
眼睁睁看着以前觉得还不错的人,倒腾口罩、额温枪,庄家倒爷做得风生水起;非常喜欢的博主莫名伟光正,不厌其烦地收割爱国流量,无论文章有多站不住,只要骂骂别国歌颂我国至功至伟就是10万+,尝到甜头如法炮制,有几天我的订阅里几乎全是批发式的爱国文。而那个时候,依旧有人住在地下停车场。我觉得很魔幻。
去年,我跟数个中小企业老板都有过交流,叹服中国制造,感慨实业兴国。你永远想不到,一个几十平米的小小工厂,仅凭制作牙签,每年就能挣到四个多亿。与此同时,也有kol写着微信公众号,在广州的珠江边买了两套房。
可能自己置身于后者的圈子,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感到痛苦、厌倦和自惭形秽。一个圈层扩充着我的想象,令人咋舌的收入放大着我的欲望,不知所云的魑魅魍魉反衬着我的能力,在风口面前你不得不低头,你能看到轻飘飘的云,但你离它很远。
我一直在失眠,感慨自己的廉价、贫穷、愚蠢,甚至身上那股莫名的酸腐和底线。我无法安于象牙塔,偏又不能开放性地用上铜臭味的香水。想罗振宇和吴晓波,看马东和许知远。
欲望的可怕之处不在于迷失,而是难以自洽。我曾经反思过早地接触资本是不是好事,我看到一个更大的世界却在观赏过程中慢慢发现自己很难融入进去,其实挺残忍的。和社会定义的成功人士聊天,他们会觉得我的阅历和思考超出同龄人许多,却不曾想过我的心智来不及同步增长,某种断裂感横亘在心头,不上不下的感觉像蹦极前一秒。
每天因为事务性沟通最多的,年入几乎都在千万,我早就不拿自己和同学朋友做比较了,眼睛长在头上,看的全都是空中楼阁,失重得可怕。前两天和高中闺蜜聊天,她说到自己现在的薪水制度时,和我打比方“假如你一年能挣十万,然后扣除…”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十万算什么。
那一瞬间,我觉得很悲哀,依旧认真地听她把话说完,给出自己的建议,胡言乱语地帮她咒骂万恶的资本主义,口吐芬芳把她逗得哈哈大笑,她感叹:“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高中时候的样子。”我也在笑,可是我知道我变了,我变得太多了。我好像不属于任何圈子,沉滞在一个狭窄的瓶颈,经历的诸多困厄让我不再相信脆弱的关系,唯一配得上时间的只有钱。
穷人用时间换钱,富人用钱买时间。合作多次关系很好的金主,问我愿不愿意再帮她一个小忙,有偿的。每天给她四岁的儿子讲睡前故事,普及中国文化。讲一个小时,九点到十点,这样她就能空出那段时间工作。相比于支付给我的报酬,她那一小时创造的效益是巨大的。同样的时间,她的收入是我的数倍,而我们,还会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一个小时。
偏偏资本乃至整个世界得以运作的逻辑,就是这样的。
我无法克制我的欲望,也无法摒弃我的底线,但我终于想明白,对待欲望要有耐心,不急于求成,更不要让它无限制地膨胀下去,否则养蛊为患。永远不要生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自洽,这很无能,还很无耻。
更重要的是,想明白欲望的实质。“财务自由”是个伪概念,让它落地。你想实现什么?每年出国旅游几次,还是随心所欲的买买买,或是住进市中心二百平的房子……不要闷着头往前拼命冲,却到死都没能吃上一口自己拼出来的东西。
我们总抱怨钱不够用,但其实过好一生也花不了多少钱。适时享受,见好就收,是在当前社会结构下对自己的仁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