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到乡下同学那儿玩,他家是养猪的,我喜欢看小猪崽们在猪圈里跑来逛去。还有长得骠肥的猪躺在墙角睡大觉,模样极像猪八戒,非常有趣。不过,这些猪们一到中午,我在餐桌上吃饭时,他们也大都嚎叫起来。一齐嚷嚷。
我问同学咋回事,他父亲淡淡地说,这是饿了,它们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只有用声嘶力竭的吼叫,才能唤起人们的注意,提示要喂它们东西了。
我很好奇,没见过喂猪,便尾随着来到猪圈,愈近,那嚎叫愈凶猛。同学的父亲大声喝斥着,摆弄着手里木桶,一瓢一瓢把猪食放进食槽里,于是猪们一拥而上,顷刻间,嚎声没有了,只听得一片呱唧呱唧的进食声。
有的猪还边吃边得意地打着哼哼,摇着尾巴。我不禁又喜又悲。喜的是他们真可爱,也不挑食,吃得真香;悲的是倘若没人喂它们食物怎办?岂不是活活饿死?
因为它们是关在猪圈里,又不像在野外,怎么着也可以搞些野果或其它的东西充饥,短时期内是不会饿肚子的。正如此,它们饿了,没有人来喂,就只好用最原始的办法——嚎叫,来提醒主人,得进食了。否则就会一直嚎叫不停,直到食物来临。
但人就不同了,人的嗓门没有猪宏亮——当然比不上了,猪的肚子大,丹田气也足,长嘴粗嗓,且低吼起来,从声波的角度来说,是传得很远的。故而,它们一旦嚎上来,没有人不去关注的。
人顶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狂吼乱叫,才传得稍远一些。纵然如此,要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也得联合起来,一块儿吼,可效果也不见得多好。
于是,一栋楼的人,因为圈得太久,囤积的食物马上告罄或者已经揭不开锅了,呼叫又无人搭理,于是,有聪明的人敲起了脸盆,盖因这盆盆罐罐敲打起来,渲染的气氛,肯定要大,与猪饥饿时一齐的嚎叫差不多,以期引起人们的关注。
但不幸的是,愿望是好的,结局是悲惨的:注意是注意了,但不如猪们待遇好。至少为了不让它们的嚎叫扰民总得让其填饱肚子。
敲响盆盆罐罐,惊扰了他人的神经,有集体搞事的嫌疑。不仅不去投食,反而将带头敲盆的先关起来再说,杀一儆百。
效果是不错的,再也听不到敲盆声,肚子再瘪,先忍着,总比去蹲号子强太多了。
不过,这集体噤声其实是一种敢怒不敢言的沉默,于长远的观点来说,并不会产生多么良好的效果。因为,民以食为天,饿则发声,人之常情。猪嚎则知投食,何况人乎?
也可能世界在变化,人不如猪。王小波笔下就有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此猪会学汽笛叫,会爬墙上房顶唱歌,闲遐时还会偷偷跑附近村庄找漂亮的母猪谈谈恋爱。
总之,是对于人们设定好的生活具有反叛精神,过得非常潇洒。只可惜为世俗所不容而招来杀身之祸,终究靠自己的聪明逃之夭夭,获得了彻底的自由。
但这样的猪毕竟少数,大多数是老老实实呆在圈内,习惯于被圈定好的一日几餐。饿了就嚎叫,被人听到就可投食,比那些饿了敲盆求食物的人好得远。至少,它们不受呵斥或者被抓去蹲黑屋。
所以,我也因见到太多的喜欢对别人生活进行设置的人和对被设定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而深深羡慕和怀念那只特立独行的猪,对于仅靠敲脸盆和嚎叫来填饱肚皮的,就很不以为然了。只会增加更多的郁闷与忧虑,同时也感到无穷的深深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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